第十一章
叫醒丹恒的不是自己的生物钟，也不是闹钟，而是应星的电话，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接听电话后，里面传来的是一阵急促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呼啸而行的汽车引擎声，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现在立刻离开你家！” 丹恒迷离的眼神告诉他自己，现在还没清醒，还没能完全听懂应星在说什么，只能磨磨蹭蹭地在床上翻转，“你在说什么啊应星……” 这句话刚说完，丹恒就听见门外行动的车辆，通常而言这个时间段应该不会有车辆经过，当他还在猜想其缘由时，门口突然响起一段强力且短促的拍门声，这一连串的行为完全叫醒了丹恒，他意识到应星的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而他现在人就在门口。 没给丹恒整理思索的时间，他拿起手机就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是应星着急的神情，他额头冒汗，衣衫不整，不太符合他的性格，看来真的有什么事情正在暗流涌动。 “发生……”丹恒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清楚就被应星横抱起往他的车走去。 “很抱歉没能立刻解释你听，因为时间实在太急了。”应星在无人深夜飙车，所幸车道车流量不多，超速了都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丹恒虽然很想立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上去司机本人正专心开车，而无力应付更多工作。 车辆越开越远，逐渐驶出市区，往近郊前进，丹恒迷惑的地方更多了，为什么不是去他的家里，而是这种荒郊野岭。 车程颇长，尚有些疲倦的丹恒就在应星的车里睡着了，直到再一次睁眼那时天光刚破晓，太阳也逐渐崭露头角，黯黑的环境也被染上各自的色彩。丹恒这时才看清自己身处何方，这里应该是应星另一处的仓库，用来堆放自己的杂物，丹恒先前虽然没有来过，但总是听应星提起。 应星走到后座抱起丹恒下车，往仓库里走去。 里面几乎什么都有，与其说是一个废弃仓库，不如说是应星的另一个家，应星很快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清晨尚有雾气，气温也比较清凉，丹恒从酣睡中醒来后，就注意到应星给自己披上了他的外套。 “你来看看这个。”他的声音很沉淀，很严肃，神情自然同样，一阵不好的预感逐渐浮现。 这是一个丹恒从来没见过的网站，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与照片，尽管如此丹恒还是很快就注意到重点，那是一个拍卖帖。 应星看着丹恒专心致志的样子，内心甚是复杂，因为他相信只要事情暴露了丹恒就会离开自己，但如果不告诉他，那么他将会面临更大的危机，两边他都想避免，只可惜过去的事情他无力改变，现在说什么想什么都是徒劳，最重要的还是他的看法。 丹恒的眼神逐渐从冷静转变为惊恐，他很害怕地抱紧自己，像是发疯似的关上电脑，还在不断地摧毁自己。 应星从来没见过丹恒这幅模样，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法走出这个应激创伤。应星从背后抱住丹恒，防止他自残，因此拼命地抓住他的双手，让他冷静让他停下来。应星很是心疼，同时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这样不断抱着他。 那是一个类似网上的拍卖帖子，众多用家在里面拍卖，比谁出的金额更高，那件物品就归谁，但这次的「物品」不是其他的什么正是丹恒本人。将一个人活生生地拿去拍卖，谁也无法忍受吧，更何况这是与那个计划相关的。 应星是凌晨看到这个网站上的人疯狂拍卖，而且有人能成功提供出丹恒正确个人资料与住所，还担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甚至将他最近的生活照还有私密照都发到帖子上。这令所有用家都为之疯狂，毕竟他们所有人都垂涎已久，知道那个计划已经没有用了，再期待也是空等，所以丹恒的存在就变成了唯一的曙光，因为那是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应星几乎是抓狂地摔碎了面前的电脑，满嘴都是粗言秽语，他快要气疯了，这群人根本什么都不懂，特别是那个被称为「一亿玩家」的用户，他真的准备了一亿美元来迎接这个玩具，是的，他们只管丹恒叫玩具，根本没有在乎过任何人的情绪，也不理会是否愿意，当性侵为性欲发泄的理由，这些只会用jiba思考人生的贱种。 应星感觉头脑快要爆炸了，因为数万种信息正如潮水般胸涌，内心纠结又复杂，他……他也不知道可以如何面对丹恒本人。 现在唯一可以得知的就是提供这些线索的是一个丹恒的熟人，综合这些线索，应星只能得出唯一一个人选，那就是景元，根据应星自己的情报，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他们家族了，他是来报仇的，来势汹汹。 应星没有一刻停下手上的功夫，收拾一下东西就往丹恒家里跑。 过了十几分钟后，应星觉得怀中人逐渐冷静下来，动作也变轻许多，看着他变得乖巧许多，应星也松了一口气。 “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网站的，看上去这种是内网，如果不是有人推荐过那就是自己主动去找的。”丹恒语气斩钉截铁般，而且这冷漠的态度应星从来没见过，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为什么不立刻回答我，你是不是对我有所隐瞒。”应星无从招架，双手也逐渐松开，面对丹恒的严刑逼供，应星只能不断后退， 他无法告诉丹恒所有的真相，这是为什么，明明当初也已经下定好决心，等终有一日一定会全盘托出，但不应该是现在啊。话都到嘴边了，就是说不出，他很害怕，害怕当他知晓真相后会远离自己，会再也见不到他，应星很害怕这个结局。 丹恒表情狰狞，眼睛里布满血丝，心理加精神上的双重摧毁。他依旧盯着应星，等待他开口，等待他说出真相，等待着那绝无仅有的希望。 “快点告诉我啊！难道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促成这种结局吗？”丹恒几乎是发疯般地喊出来，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外套扔到地上，他很绝望，他千想万想也没料到应星会和这种事情有关联，就连一开始他们的相识也是一场骗局吗？那他靠近自己，自己也顺应他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丹恒本来不想怀疑应星的，但自从他不说话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信赖都分崩离析了，已经没有任何信赖可言。 完了完了…完了真的要完了，不知道可以如何向丹恒解释，他只怕这只会适得其反，让本来濒临崩毁的他更加无地自容。他不想用语言表达，反而用力地抱住丹恒，希望借由身体接触来告诉他我是真心为你，真心爱你的，我的所有都可以是你的。 但这一举动触碰到丹恒的逆鳞，他不想要什么身体接触，他只想要应星的一句话，一句「与我无关」的话语，这样他又可以顺理成章地相信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决绝。丹恒用力推开了应星，眼神悔恨地看着他。 应星的心都破碎了，曾经的真心在现在看来都已经不值一提，他已经不相信自己了，再说什么都已经是无力挽回的局面。他承认起初的图谋不轨，但之后的每一次自己都是真心的，他是真的真的很爱他，那是一个真挚的爱情，一个自己真正值得追求的人，无论要自己做什么过多久也好，都不愿意放手的人，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心的……”应星脑海不断重播丹恒对自己厌恶的眼神，这种宛如世界崩塌不复存在的情景，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算了。他现在就像一个失了发条的木偶，找不到自己应该做什么，就连生存的理由都消失了，随着丹恒的信赖破灭一起烟消云散。 丹恒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他没能想到曾经对自己如家人的应星居然也只是利用自己罢了，就连曾经信誓旦旦的承诺也是假的，那种内网目的就是为了交炮友，那种用完一次就扔的炮友，只需要给了钱什么都好说。想起第一次的那个情景，更多不好的想法蹦出脑海，这些的出现也是对应星彻底失望的征兆，可能已经无法挽回了，但自己现在只想冷静，冷静一下就好。 缓缓想墙边的沙发移去，而应星现在正在自己的对角位，绝望地跪着，丹恒无法看见他刘海下的神情，但自己的事情都无法很好地处理，也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另一个过得如何了。 他好像在沙发上睡了好久，直到身体感受到颠簸才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结果令他更为惊恐害怕，这是一个完全陌生地地方，根据地方的大小、声响与颠簸，可以完全得知这是一辆车的后备箱。 发生什么事了！应星呢？我现在在哪里？最坏的打算就真的是落入了那种人的手里，刚睡过一觉后感觉自己都冷静许多，或许真该冷静地听听应星想说什么，但可能也为时已晚了吧。 丹恒绝望地侧躺在后备箱中，耳边只响起了引擎声的轰鸣与外围的风吹，他现在甚至连时间地点都不知道，完全被蒙在鼓里。 车辆一阵停顿，看来是抵达目的地了，丹恒没打算假睡到现在，起码也要看清楚那人的容貌。 结果令他大吃一惊，打开后备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挂念已久的景元。对方也注意到丹恒的震惊，只是微微扬起嘴角，然后轻松地将丹恒抱出后备箱。 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去到一个离市区更遥远的地方，完全的荒山野岭，有没有信号也难说，看着太阳升起的位置可能也才刚过中午，不过为什么又能悄无声息地进来又绑走自己。 景元见到丹恒也一语不发，只是将他放到后座上，其实丹恒并没有被封住嘴巴，他完全可以大声呐喊，可景元知道他并不会这么做。 “景元，你为什么…”丹恒想了很多假设，都没料到是这种结局，他根本无法想象，本来就崩溃的世界现在简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景元饶有兴致的看着丹恒紧张的神情，这就是报复成功的快感吗？景元对丹恒的憎恨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他近似撕扯般亲吻丹恒的嘴唇，吻得深切吻得激烈，仿佛是要将丹恒的嘴巴吸烂一般，可惜他只是别人的玩具，自己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将他玩坏。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丹恒不可置信地地看着景元，这跟自己先前认识的他大相径庭，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而且他变得十分陌生，看不清样貌也摸不透内心，就像被玻璃瓶载着的一艘帆船，在囹圄中飘荡，当初那个只会喊mama的景元好像只存在于自己脑海中了。 根据细碎的线索可以拼凑出一些真相，那就是景元的受伤是假的，他并没造成头部创伤，反而同过别的方法恢复了过往的记忆，同时好像将自己与他共同生存过的记忆消失了一般。 丹恒更加心灰意冷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曾经能给予自己拯救的那个小孩已经回归大群，再也无法奢望他再次回来，难道又要回去过往那种悲惨当中吗，那种仿佛沼泽的死寂，越是挣扎越是沉沦，直到再也无法挣脱，被沼泽永久地困住。 景元看着丹恒犹如死尸的眼神，感觉实在是美丽，那种充满着破碎感的神情，真是可以激发出所有人的保护欲与摧毁欲，这两者居然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头痛的情况又开始了，景元不是一次在想者看着丹恒的事情而感到头痛欲裂，有一种很深层的感知在告诉自己一些东西，他讨厌极了这种感受。 远处传来汽车的声响，立刻将景元的思绪抽离，同时也加深了丹恒绝望的内心。 那个俗称「一亿多玩家」的用户来了，景元耻笑，没想到还真是个老肥宅，一阵恶心的感觉涌出。 “嘻嘻，我的玩具到了吗？”傻头傻脑的真恶心，景元脸上却只是一脸平静地带他到后座。 那人看见丹恒正横躺的姿态，立刻忍不住了，景元还是第一次见立得这么快的人，不对这好像是在说自己不行的感觉。 “是的是的，就是他，赶紧给我！”他已经快要迫不及待地冲上后座，丹恒并没有看见那人的模样，只是毫无思想地躺着，眼神空洞得可怕，那种用尽一生也摆脱不了的恶魇，如影随形，不断在摧毁自己的神经与心理，已经没有可以救的地方了，又是这种惨绝人寰的下场。 每次都是这样，被人抛弃被人欺骗别人背叛，无论自己给予世界多少的爱也好，对方也不会用真心交换。 景元示意他不要激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了才能拥有这个玩具哦。 那人也很识相地拿出几箱美元，景元派人检查清楚发现没有异样，却还是制止了他冲动的行为。 景元自己从后座抱着丹恒出来，最后一次感受到他体内传来的温热，只不过这种温热随着丹恒绝望的内心逐渐转换为冰冷，很冷很冷，景元再也无法从丹恒身上汲取到专属他的温度了，不知为何地感觉心里在流血，可也理不了这么多，能做的都做了，最后只能看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