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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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挡不住,水菡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邻市,某餐厅。晏季匀一脸黑沉地坐在饭桌前,面对桌上的几道美食,他一点胃口都没有,饭菜一口都没吃,他在翻阅着手里的报纸,他看到的也jiùshì水菡此刻看到的那一则新闻。身旁的洪战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偷瞄着晏季匀的脸色……洪战知道,事情大条了!这样的新闻有着怎样的震撼作用,无疑是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晏季匀阴冷的面容犹如沉积千年的寒冰,报纸被他紧紧攥成了一团,狠狠摔在地上!欺骗!这jiùshì晏季匀此刻唯一的感觉。水菡为何会怀孕?为何媒体会知道?他分明记得当时自己亲自喂她吃下的避.孕药!水菡在这之前居然没透露半个字!他会被一个看起来像纯良小白兔的女人骗了!这是耻辱,是他不能饶恕的伤害!晏季匀对水菡所有的好印象,所有的怜惜,全都在这一刻崩裂!“水菡,我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竟然玩的这种把戏!”晏季匀笑得格外涔冷,怒火像岩浆一样在胸口冲撞……晏季匀的电话开始不停地响起,一半是晏家人打来的,一半是媒体记者打来的。他一个都没有接。在这种时候,他不想接受任何质问以及采访。晏家人会说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了。晏季匀没有第一时间拨通水菡的电话,他此刻脑子里想的是身在大洋彼岸的某个身影……那个人会不会也知道了?既然报纸头条刊登着,那么网上只会更加沸腾,讯息传播的速度必将是惊人的。只要有网络,在世界任何地方都能知道这条新闻了。果然,就在晏季匀zhǔnbèi发短信时,对方却先一步发过来,只有三个字——“真的吗?”短短三个字,看似莫名其妙,却是让晏季匀的心狠狠抽搐了起来……足足一年都没收到过zhègè号码的短信,如今,关于他的爆炸新闻一出,短信也随之而至,这绝不是偶热。一个被埋在心底的某个名字赫然在他脑海中放大。一段不愿想起的却怎么都无法忘却的回忆清晰地浮现了。这条短信,他该如何回复?他如果如实相告,对方会难过吗?潜意识里有着不想让她知道的念头,可他又赌气似地回复了一个字——“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jiùshì这么简单。对方的问题多半是因这则新闻而起,晏季匀也干脆回答了一个字。发短信的人没有动静了,晏季匀的目光却没有离开手机屏幕。是在等待她huīfù吗?真可笑,不过是一个曾jùjué过他的女人,他何必在乎?她知道了也好,如果能让她的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他就会舒服。每个人都有过去,有的人放下了,而有的人却还在煎熬着自己。zhègè发短信的女人jiùshì晏季匀的过去,是他最忌讳提起的名字。===================呆萌分割线===================九月的天气还是有几分夏日的尾巴在,可水菡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凉,脑子发懵,嗡嗡作响……就算她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则报道一出,将会是怎样的惊涛骇浪。震惊、惶恐、慌张……水菡不知所措,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已经被彻底震到了。为什么会这样?她昨天才检查出的怀孕,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何媒体会知道?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时候,晏季匀不在,她也还没决定要不要告诉他,而报道却先一步曝光了!老实而单纯的水菡,怎么都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jiùshì心头发慌,仿佛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从头上笼罩下来……蓦地,身后一个略显急切的声音响起:“你……是水菡吗?”水菡一惊,急忙侧头看去,是一个面熟的女生。“我叫童霏,也是大二的,我们有一起上课,可能你不记得了。”水菡本就思绪混乱,现在忽然冒出一个同学主动跟她tánhuà,她本能地感到紧张。因为打从进入这所大学开始就没有同学愿意靠近水菡,都当她是穷人,异类。“你……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童霏紧张地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你快走吧,今天别来学校了。我刚才在厕所听到……有人要收拾你。”“收拾我?”水菡惊愕,一时间fǎnyīng不过来。童霏看着水菡,直摇头,圆润的脸蛋上露出几分惋惜:“我是看你人挺老实,所以提醒你一下……jiùshì这篇报道,引起了我们学校里一些女同学对你的嫉妒,她们都是富家千金,平时就很嚣张,你快别问了,赶紧走啊!”水菡这下听明白了,原来竟是因为报纸上这则报道,使得她引起了公愤。她一个人怎么可能duìfù得了一群人?不跑jiùshì傻子!“童霏,谢谢你,我先走了……再见……”水菡顾不得许多了,抓起包包就zhǔnbèi溜,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jiùshì她!”“妈的,还想跑!”“抓住她!”“……”随着这几声凶恶而高亢的声音,水菡这小身板儿已经被两个魁梧的女生抓住了,而童霏已经被人推到了一边,她一人之力无法帮得了水菡。“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水菡惊恐地尖叫,感受到这几个女同学强烈的敌意,极度的恐惧瞬间包围了全身。为首的一个女同学jiùshì昨天看到水菡呕吐时取笑她的人。也是这所大学里公认的最不好相处的一位富家千金——詹颖。詹颖化妆很浓,凶起来显得有些狰狞,站在水菡面前,不可一世的架势,冷笑:“像你这样的人也配打晏季匀的主意?人家顶多当你是个玩物,可你还不知廉耻地想要利用怀孕来达到嫁入晏家的目的吗?我呸!不要脸,践货!”“简直jiùshì卑鄙下流无耻!晏季匀是谁啊,那是你这种穷鬼能妄想的吗?”“真看不出来,老实巴交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shíjì上jiùshì个一心想攀高枝儿的拜金女!”“呸呸呸!看着就恶心!”“想借着怀孕母凭子贵?你做梦吧!我们富人圈你不欢迎你这种穷鬼!”“……”各种恶毒的语言如潮水一般将水菡淹没了,不只是讽刺,更多的是在践踏她的自尊。现在不是水菡被冤枉的问题,而是她内心被激起了一股倔犟和傲气,这不是第一次被人用语言践踏,水菡虽然单纯,可她也是有骨气的。水菡的胳膊被抓得很疼,但现在她的愤怒让她暂时忘记了疼痛,清澈的眸子直视着詹颖:“你们以为自己jiùshì上帝吗?你们凭什么就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没错,我是穷人,难道穷人就不是人了?就没有得到追求爱情和幸福的权力吗?我和晏季匀的事,跟你们无关,放开我!”17901431唐颖等几位女生似是有些yìwài水菡会顶嘴,原本都以为她不过是个比兔子还软弱的人,想不到她居然在这种时候,昂首挺胸地质问着一群上流社会的白富美,她哪来的胆子?唐颖只是短暂的惊讶之后jiùshì更胜的怒火,一抬手,恶狠狠地勒住水菡的脖子:“还敢顶嘴?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吗?小践货,别指望晏季匀会维护你,你只不过是供男人发泄的工具,还谈什么爱情,幸福?hāhā,笑死人了!”嘴上在笑,可手上却是没松,勒得水菡喘不过气。同学们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水菡的耳朵,刺痛着她的心。此时此刻,她痛苦的不是被嘲笑,而是她们说的话,极尽羞辱,残忍地提醒着水菡与晏季匀之间悬殊的差距,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jiùshì所谓的云泥之别吗?“你们说够了吗?放开我!”水菡怒吼。“够?”詹颖阴笑一声,抬手挥去……“啪啪啪……”连续几声脆响,水菡的脸上立刻多了两个五指印,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水菡被打得眼冒金星,可她两手被拽,她只有死命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更不会让自己求饶。她只能用这样薄弱的方式来维护着自己仅存的尊严。“hēhē……还挺犟?”詹颖阴狠的表情说明她还不dǎsuàn放过水菡。“你想我们罢手,很简单,求我们啊。说你错了,说你不该勾引晏季匀,说你是下践货……这样,我们说不定一时心情好了就放过你。”詹颖得意地狞笑,使得她原本还算漂亮的脸蛋瞬间显得有些扭曲了。认错?水菡又惊又怒,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何错之有?她根本就不是像詹颖她们说的那样处心积虑企图嫁入豪门,最冤枉最无辜的是她,现在却变成她有罪了么?就因为她是穷人,而眼前这群人是富人,有钱有势有背景,所以,她们就能颠倒是非黑白,对人随意欺凌?水菡忽然mò了,想要高声呐喊,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只剩下满心的悲凉……这是一个什么世界?从小读书,老师不都是教育我们人人平等么?但现实却是一次又一次将水菡打醒!水菡心里难过,苍白的小脸上浮起一抹惨笑,强忍着胸臆里满涨的酸楚,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错!”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几个凶悍的白富美都听得清清楚楚,并且此时,看似弱小的水菡,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朦胧的光辉,格外耀眼。站在角落里的童霏,看向水菡的目光里不再是同情了,而是有几分赞赏和钦佩。敢跟詹颖等几个女生公然杠上而不屈服的人,都是值得人刮目相看的。水菡小小的身体里到底有着怎样的一股力量呢?詹颖等人听到水菡的话,全都是一愣,随即脸色难看到极点,yīzhèn青yīzhèn白,恼羞成怒了。她们看似占尽上风,耀武扬威,但水菡的biǎoxiàn却等于是给了她们耳光,扫了她们的威性。这不只是女生的较量,这更是贫与富两种圈子的对峙,抗衡。水菡是硬生生闯入富人圈的穷人,她也是一颗坚韧不拔的小草,平凡却有着自己的尊严。“詹颖,别跟她fèihuà,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活该被jiāoxùn!”一个抓着水菡胳膊的女生恶狠狠地说。詹颖脸色一变,恼羞成怒的她哪里还经得起旁人这么一激……目光一下落在水菡的肚子上,愤然抬起一脚!“不要啊!”童霏终于忍不住惊声阻止,但她立刻就被詹颖的人拦住了。水菡惊悚地尖叫,可她被人拽住,无法挣脱。围观的人都不忍目睹这一幕,纷纷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紧要关头,只听一声低低的吼声:“住手!”预期中的疼痛没有降临,水菡见到詹颖的那只腿被人狠狠踹开,对方是个中年男人。詹颖使劲挣扎,可对方的手就像是铁钳一般让她动惮不得。“妈的,你谁啊,敢管我的事儿,滚开!”詹颖怒骂,脸都憋红了。“我是秦川,炎月集团董事长的助理。”男人公式化的口吻冰冷刺骨,加上他身后站了好几个彪形大汉,一下子就将整个场面震住了。霸气啊!空气里出现短暂的静默。几个女同学见状,非但不敢上前来帮忙,反而放开水菡,一个个站得老远地观望。傻子才会在这时候毛头呢,先前还是詹颖的帮手,现在只恨不得能离她远点才好。詹颖的脸红了又绿,感觉很没面子,但又没那个胆子再像刚才那么嚣张,只得不fúqì地吼:“你抓着我做什么?再不放手我就叫老师来了!”狐假虎威的詹颖,在这种时候也只能想到要老师庇护了,幼稚得可笑。秦川那张黝黑而威严的面孔上露出明显的不屑,狠狠甩开詹颖,转身对水菡说:“董事长要见你。车就在教室门口,请吧。”差点被秦川的力道甩在地上的詹颖,此刻只感觉自己的脸无比guntang,今天丢人丢大了,都是因为水菡!水菡呆滞地望着秦川,不可置信,炎月集团的董事长居然要见她?那不jiùshì晏季匀的爷爷吗?水菡瞬间想到了那一则新闻报导,看来,引起的风浪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她该如何应付?望着水菡líqù的背影,童霏悄悄跟上去,站在外边一看……果然,一辆气派的豪车停在教学楼楼下,水菡正苦着脸钻了进去……炎月集团jiùshì这么与众不同,霸气非凡。这名都大学里虽然99%的学生都是来自城中富豪们的家庭,但并非人人都被允许将自己的车开到教学楼下,一般都是停在停车场再步行。而炎月集团却可以随意将车开进学校,这种特权,童霏只见到这一次。一众同学在水菡离开后一分钟,顿时炸开了锅,八卦的精神堪称极致。“喂,看见了吗,真是炎月集团的车,有人恐怕要哭了!”“哼,活该!晏季匀是天之骄子,是钻石级单身汉,不知多少豪门大户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到晏家呢,水菡算什么,连萤火虫都比她亮,还敢妄想耍手段嫁入豪门,现在好了,一定是晏老爷子要亲自惩罚她!”“瞧好吧,她一定会被晏家驱逐的,癞蛤蟆想吃天鹅rou!”“jiùshì嘛,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当晏家的佣人都不够格!”“……”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嘲笑咒骂,充分体现了在zhègè圈子里,普通人是多么难以生存,这种排斥,是会令人精神崩溃的,也不知水菡还能坚持多久……先前带头欺负水菡的人,詹颖,出奇的竟躲到教室外边打电话去了。跑到无人的角落,慌张地摸出手机……“喂,嘉瑜姐,事情不妙啊……水菡……被晏老爷子派人接走了。你不是说晏季匀很讨厌水菡,很不想她肚子里的宝宝留着吗?我以为就算欺负了她也没人会替她出头的,可是刚才,晏老爷子的助理看起来好凶,我……”詹颖后怕,肠子都悔青了,她不知道晏鸿章的意图是什么。“多大点事儿啊,看你吓成这样。放心吧,没事。我家还有客人,晚点再聊。”邓嘉瑜匆匆说完就挂了电话,脸色铁青。是的,詹颖之所以会那么对待水菡,是邓嘉瑜在背后教唆。她谎称晏季匀厌烦了水菡,还说晏季匀想让水菡流掉孩子,所以詹颖才敢对水菡下狠手,甚至不怕会导致水菡流产。这两个女人的心,不可谓不毒!邓嘉瑜并不yìwài晏鸿章会接走水菡,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但她很不爽的是詹颖收拾水菡的时候恰好被晏鸿章派去的人见到……希望这件事别被晏季匀知道是她指使詹颖的。===============呆萌分割线===============来发水就有。静谧的客厅里,一老一小面对面坐着,气氛压抑至极。晏鸿章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势却是不减当年,威严十足,令人产生强烈的压迫感。别说是水菡了,就算是许多有头有脸的人在面对晏鸿章时,都是毕恭毕敬的。晏鸿章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紧紧锁住水菡,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势充斥在整个空间,犹如一场狂风骤雨即将落下,而水菡jiùshì长在山崖上的一棵小草,势单力薄,即使再恶劣的环境,她也只能被迫面对。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水菡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白白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杏眸中流露出忐忑不安的情绪。这可是炎月集团的董事长,水菡之前在网上了解过了,晏鸿章是大人物,非同凡响,加上又是晏季匀的爷爷,她能不紧张么。这沉闷的气氛让人窒息,过了好半晌,晏鸿章低沉苍老的声音才响起……“你叫水菡,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从学校叫出来。”平淡lěngmò的口吻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晏鸿章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在俯视着渺小的众生。水菡心里咯噔一下,紧张极了,惶然无措地摇摇头,很老实地说:“我……我……知道,但是我……不是很清楚您……什么意思啊?”水菡是真的无法猜度晏鸿章的想法,可她这fǎnyīng看在晏鸿章眼里jiùshì在gùyì装。晏鸿章精深的眸子里赫然闪过一道寒芒,手中多了一张纸:“到现在你还要装腔作势吗?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孙儿,不仅怀孕了,还把这件事捅到媒体去,目的不jiùshì为了攀上晏家这棵大树吗?想要攀高枝的人我见过太多了,不缺你一个。这是一张空白支票,你可以随便填一个数字,然后拿着钱离开。”晏鸿章是半点不会顾及水菡的感受,他是生在豪门贵族的人,地位崇高,在他眼里,水菡不过是一颗尘埃罢了。1d6yl。又是支票?还随便填数字?水菡惊愕地抬眸,苍白的面容因为jīdòng而显得涨红,面对晏鸿章如此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轻视,她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屈辱,小小的心灵里,瞬间窜起愤怒的火苗。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最近两个月来,她不止一次被人羞辱,而此刻却是最为过分的一次。苦涩、愤怒、不平……各种情绪纷拥而至。以前她被房东赶走,被饮品店老板打骂驱逐,水菡都忍了下去,因为她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可现在,晏鸿章有一次地深深地践踏她的尊严,她依旧无力反抗什么,可至少她还能做一件事,那jiùshì……jùjué!水菡亮亮的眸子格外清澈,鼓起勇气直视着晏鸿章,忿忿地说:“在你们有钱人眼里,钱jiùshì万能的吗?你们可以用钱来买到任何东西甚至用钱来践踏别人的尊严吗?我是很爱钱,但是爱钱和贪钱,这是两回事。我爱钱,可对我来说,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你们有钱人是不会懂的。”敢这样对晏鸿章说话的人,没几个。水菡并非那种强势凌厉的人,她是被对方用钱来羞辱之后太过气愤,所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出奇的,晏鸿章竟然没有立刻发火,他那双饱含沧桑讳莫如深的眼眸里似乎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他表面平静如常,shíjì上,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此刻的震撼有多浓烈。是因为水菡最后说那两句话,让晏鸿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耳熟。尘封多年的记忆忽然间冒上来,清晰得让他难以回避……曾经,在他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有一个清纯少女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仍记得,那一天在樱花树下转身líqù的身影,决然而孤单,每一片落下的花瓣都是她碎了一地的心……像晏鸿章这样心志坚硬如铁的人,活了半个多世纪,看惯了世事无常,已经鲜有多少人和事能让他情绪波动了,他想不到今天居然被水菡勾起了记忆中的裂缝……失神只是短短几秒,晏鸿章眼中的一切异色都被掩去,只剩下惯有的冷厉,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离开季匀?难道你的野心还更大,不要钱,你是妄想要凭着肚里的孩子嫁入晏家?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我绝不会允许像你这样出身的人成为我的孙媳妇,晏家也不会承认你肚里的孩子!”简单,直接,直戳人心脏!句句带刺,极尽侮辱,还顺带泼一身脏水。水菡一时语塞,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以为自己刚才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原来对方却更加剧了误解,天大的冤枉又扣在她头上!水菡明白,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对方已经认定她是为了嫁入豪门而不择手段的人。水菡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硬是将眼眶里的湿意给憋住不让眼泪流下,她气得发抖的身子站了起来,怒视着晏鸿章:“你真可怜,在你眼里,心里,除了金钱和地位还有什么?我对晏季匀的心,不是你可以随便侮辱的。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懂什么叫做真心,什么叫做温暖。我不会接受你的支票,因为我对晏季匀的感情不是钱能换走的。我也不会离开,除非是晏季匀亲口对我说让我走!”水菡脑门儿一热就喊出了这番话,她现在情绪jīdòng,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是怎样的惊世骇俗。只因为她面对的人是晏鸿章啊……一个豪门望族的掌舵人,一个大财团的董事长,地位尊崇的商会主席,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存在,却被水菡说“你真可怜……”,这几个字,好比钢刀刺进了晏鸿章的心,让他的愤怒瞬间达到顶点!“混账!”晏鸿章拍案而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活像是山洪暴发一样!愤怒之余,他眼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水菡浑身一个激灵,感觉好像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这股寒意和晏鸿章的怒气也让水菡的脑子稍微有点清醒了……天啊,她刚才说啥了?她居然对晏鸿章说“你真可怜”……人家有钱有势有地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惹不起的,她居然说人家可怜,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只怕会笑掉大牙!水菡手心冒汗,盈满了水泽的眸子里露出惧意……晏鸿章不会对她动手吧?不会打她吧?水菡没打过人,但她已经被人打过好几次了,心理有阴影,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你……你……”满以为对方要发狠了,可话还没说完,只见晏鸿章重重地哼了一声,丢下一个充满警告和复杂意味的眼神,然后,转身……呃?走了?就这么走了?水菡有点不敢相信,晏鸿章来势汹汹,来意不善,怎么就这么容易放过她吗?尽管难以置信,可事实jiùshì……晏鸿章确实走了。莫说是水菡不明白,就算是晏家所有人在这儿,也不会有人明白晏鸿章为何会一言不发地走人。即使再怎么强势的人,心底都有一个不可被触及的部分。水菡先前就说了几句让晏鸿章触动的话,而那四个字“你真可怜”,更是将晏鸿章多年修炼成的冷静理智都打破了……只因,沉埋在他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也曾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这四个字。并且,是她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至今都无法忘怀的伤痛。所以,时隔多年,第二次听到有人说“你真可怜”,晏鸿章彻底坐不住了,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他líqù,是情绪暴动的象征。今天与水菡的jiànmiàn,是一场较量,但却说不出谁强谁弱。晏鸿章看似强悍不可一世,但水菡的biǎoxiàn也让晏鸿章颇为yìwài。想不到一个平凡无奇的小丫头也敢和他叫板?她不要支票,也不离开这里,她说有些执着的东西,有钱人不懂。她说真心,她说温暖,她说的那些,是晏鸿章久违的,几乎在多年的商场厮杀中已渐渐被他遗忘的人类感情……晏鸿章虽没有完全相信水菡的品质是纯良的,但无可否认,水菡这不起眼的小人物让晏鸿章看到了她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看到了一种坚韧的精神和意志。她很弱小,她jiùshì弱势群体中的一员,但她也用微弱的声音在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富人们:就算我是一颗尘埃,我也不会屈服在你们脚下。晏鸿章因此对她有了新的认识,也因此会有新的考量……晏鸿章走后,水菡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浑身无力,喉咙发干,端起水杯猛灌了整整一杯水下肚,纷乱的情绪这才稍稍微缓和了一点。“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水菡很努力在回响,wúnài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心跳得厉害。水菡本身的性格是温顺乖巧的,她都没想到自己被逼急了居然会对晏鸿章说那些。看来,人确实是不能逼的。“不对啊,我好像还说了我对晏季匀的感情是钱换不走的?我真的说了吗?”水菡反复地问自己,纠结之余,更多的是惊异,像是被什么敲醒了一样。难道我对晏季匀已经有感情了?什么感情?喜欢吗?水菡脑子里浮现出许多与晏季匀相处的画面,只觉得耳根都在发烫发热……如果她此刻照照镜子就会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可爱。三分羞,三分怯,还有几分窃喜,这典型的jiùshì陷入恋爱的人才会有的表情啊。水菡这才知道,心房里被一个叫晏季匀的家伙占据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无从追溯,她想起那次在邓家的晚宴上,她为何看到晏季匀和其他女人跳舞时,感觉那么难过,原来那jiùshì吃醋吗?朦胧的感情,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心底的那颗爱的种子早就买下,霎时破土而出,长出了鲜嫩的绿芽……爱,是世间最神奇的情感。水菡先前因晏鸿章而引起的愤怒和委屈,此刻却都被她暂时抛诸脑后了,被一种柔软的感情驱走。那是她对晏季匀的爱……以前没去仔细思考过情情爱爱,可在面对晏鸿章的压迫时,水菡的思维冲破了禁锢,说出了她对晏季匀的感情同时也让自己醒悟了。原来,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滋生。好想他……思念,就像蚀骨的毒药在水菡身体里蔓延,从骨子里浸透出来,钻进每个细胞,每根神经。从未谈过恋爱的水菡,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相思成灾”。他早上才出去,不过才大半天的时间,她就如此难熬了。水菡捧着手机,蠢蠢欲动的心在砰砰跳,很想给他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可是她又有些害怕,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新闻,不知道现在打电话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水菡实在忍不住了,拨通了他的手机,可是,没人接。水菡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是在忙呢还是其他原因?难道是gùyì不接吗?zhègè念头,让水菡十分难过。还要再打吗?水菡在犹豫中,忽地,手机响了,是晏季匀的号码!水菡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地接起了电话,兴奋地喊了一声:“晏季匀”此时此刻,水菡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飞起来了,堆积在身体里的思念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猛地爆发出来。电话那端的男人却没有水菡预想中的fǎnyīng,他的声音异常淡漠:“我问你,你真的怀孕了吗?”水菡身子一僵,刚才那欣喜的心情一下子降到谷底,就算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晏季匀的语气有多寒冷。水菡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我……我……是怀孕了。”水菡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几个字,心慌意乱。电话那边出现了令人窒息的静默,只剩下不平稳的呼吸声。时间每过去一秒都是煎熬,他会说什么?水菡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