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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令人难以割舍的温暖触感,沿着脸颊的部位一点点攀爬,描摹着眼眶,细致到带出些微微的痒。耳边传来的声音也很清晰,谢一甚至颇为意外地发现自己顺利接收到了那声音里传递出的惊惶和害怕。虽然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情感,但这样细致的感受,对谢一来说实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习惯性地想要眨眨眼,却发现自己一动都不能动,像是被什么紧紧束缚住一般,只能被动地感受来自谢衣的触摸。谢衣并不知道谢一此刻的感受,良久没有得到答复,他在满室空寂中闭上了眼睛,眉心紧紧拧起。他忽然想知道师尊在第一次从失去记忆的小曦口中听到那句你是谁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一样,整个人如坠冰窟,连难过都没有了,整颗心空荡荡地,找不到着落。谢衣苦涩地笑了,摇摇头,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谢衣敛去面上的一切神情,伸手将那偃甲人的眼皮抹上,毕竟不是真人,被抹上的眼皮没有因为缺少了眼珠而瘪下去,看起来只像是闭着眼睛小憩一般,浓密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唇角含笑,面容平和。谢衣深深看他一眼,背过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继续做自己的事,实现自己对谢一的承诺。谢衣已经接连十一天没有休息了,眼下疲倦的青黑给他年轻俊朗的面容带上了几分颓废,光洁的下巴上也冒出了黑黑的胡茬,眼睛却是很亮。他的精神始终处于亢奋的阶段,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身后催促追赶着一样,一刻都不能停息。心中的焦虑每时每刻都在堆积,随着这具让他倾尽了心血的人形偃甲渐渐成形,深重的焦虑中又慢慢浮现出些许惶恐和不安,以至于一直顺利的制造过程也出频频出现纰漏。他对自己不再自信,有时候好不容易制作好了一个满意的零部件,又会在下一刻焦躁地将它拆解开来,有时候拿着自己满意的部位在偃甲身前比比划划,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鼓足勇气将它安上去,有时候莫名其妙就会觉得茫然觉得无措觉得自己在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整个人被一种莫名的悲伤绝望所笼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在心底堆积的与日俱增的负面情感,他想要看到谢一动一动,哪怕再细小的回应,也能够抚平他此刻心底浓烈的不安。偃甲人基本已经完工,身形高大,比例完美,比现在的谢衣还要高出一些,赤、裸着站在室内,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件艺术品。谢衣却并不满意,他的脚边还铺着一大堆的零件,随时等待着替换下他并不满意的部件。可此刻他却并没有这样吹毛求疵的性质,细细端详着偃甲人双眸紧闭的面容,谢衣沉默良久,在某一刻如同被灵感击中一般突兀地低下头,在一堆圆溜溜的珠子里挑来捡去,态度慎重地像是在做攸关生死的抉择,表情却像是在早市里买菜的妇人,一会儿嫌弃这颗白菜叶子有些短,一会儿嫌弃那根萝卜长的不够胖。为了挑选谢一眼睛的材料,谢衣几乎用尽了自己收集的所有偃甲材料,还腆着脸去师尊、瞳这几位他相熟的长辈那里撒娇耍赖讨要了不少好东西,就是隔壁家雩风宝贝兮兮的从小玩到大的珠子,都被他骗了几颗来。可他还觉得不够,这些都不能令他满意他想要给谢一最好的,宁缺毋滥。挑选了半天,谢衣最后拿了两颗黑晶,打磨的圆润毫无棱角,颜色从外到内逐层变深,中间还放射状地夹杂着些许细小的黑色丝线。端详了下手中的珠子,谢衣勉勉强强地接受了,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珠子,他想象着谢一睁开这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模样,唇角终于忍不住翘了起来,露出这段时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叫嚣着的焦躁平复些许后方才站起身,拨开偃甲人紧闭的眼皮,将手中的黑晶填入那空荡荡的眼眶。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之前存稿,但是忘记设时间了远目☆、意所执谢衣等了一整天,直到第一缕晨光投入屋内,那具几乎倾尽他心力精雕细琢而成的偃甲人,仍旧没有睁开眼睛。不对。随着一点点逝去的时间在心底层层叠加的不安让谢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脊背紧紧绷起,像是一柄被拉到极致的弓。一定有哪里出了错。他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偃甲人前来回踱步,眼中的光芒明亮而又锋锐,整个人看起来杀气腾腾,在一室空寂中走出了左冲右突的窘迫境地。嘴唇飞快地张合着,蹦出一连串的词句,没有半点停顿,急促而又焦虑,像是孤注一掷的困兽般从喉中挤出暗哑的嘶吼。阿一不会的,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对,一定是还有哪里不够完美。导灵栓?不不,不是这个。寒铁?也不是。聚灵阵?应该没有问题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谢一也有些着急起来,新的身体总体感觉起来很完美,可问题是这太过完美的灵力回路完全没有他的意识插、足的余地,如果想要强行突入,又是浪费了谢衣这十几日来的心血。谢一舍不得。谢衣的脚步突兀地停了下来,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下子变得缄默起来。紧紧皱着眉,谢衣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亲手制成的偃甲人,目光沉沉。他忽然笑起来,那绝对称不上愉悦的笑容,像是只强行扯开唇角露出类似于笑的弧度,脸颊边的肌rou和眼角都僵硬地纹丝不动。阿一,你还在的,对吗?谢一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回答没有办法传达给谢衣,可那形容憔悴的少年却像是确实从那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偃甲人身上得到了某种回应,扬起的唇角噙着笑意,深沉的目光终于柔和下来。我答应过会给你一具最完美的身体,所以在那没有实现我的承诺之前,你可以和我生气,也可以不理我,但是若我履行了承诺,你便再不可像现在这样对我不理不睬。如何?这谢衣这样顶着一脸温和有礼人畜无害的阳光少年模样,却笑眯眯地说着这么霸道强横的话语,谢一看着忍不住笑起来,右手抵着唇角,刚刚向上扬起些微的弧度便重又敛去,因为他这样的自欺欺人而有些酸涩。亲力亲为给偃甲人量身打造了好几套衣服,再美美地睡了一觉,又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刮了带给他满身落拓气息的青黑胡茬,谢衣摸摸自己光滑的下颚,站在偃甲人面前权当把他当镜子一样左看看右看看,自我感觉良好地赞叹了句那个流月城中玉树临风容貌俊俏的大祭司之徒又回来了。这么久没有去师尊那里,只怕已是惹了他老人家生气着恼,希望等回来的时候,阿一你还能看到一个完整的谢衣啊~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整了整祭祀服的衣襟,谢衣扬扬眉峰,满脸的青春肆溢,朝气逼人。目光落在直愣愣杵在面前的偃甲人身上,谢衣顿了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悲催地发现因为身高的问题,这个亲昵的动作显得有几分**。嘴角几不可见地一撇,谢衣的眼中晕开些笑意。我先走了。去罢。早些回来。谢一静静微笑,听着谢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自那日后,谢衣恢复了以往的规律作息。身为大祭司的弟子,几乎板上钉钉的下任大祭司,谢衣其实很忙,并且越来越忙。他已经很少去偃甲房了,取而代之的,是谢一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的休息时间。真是,这些烂木头有什么好摆弄的。雩风从门口探出脑袋,嘴角微微上撇,扬着挑衅自得的笑容看向坐在屋子正中盯着偃甲人出神的谢衣。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还没有张开,五官看起来精致得很,偏生因为城主近亲的血统总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傲慢模样,看起来就总让人不那么舒服。等了半天没得到谢衣的回应,他撇撇嘴,背着手慢悠悠地踱进屋子里,目光把那具看起来完全就是谢衣长大版的偃甲人从头打量到脚,登时这眼神就不对劲起来。他神色复杂地瞥了谢衣一眼,默默地挪得离他远了点,顺了下自己的发型,才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满脸挑剔嫌弃地啧啧有声。你那师父就教了你这些?啧啧,我都要被你们蠢哭了啊。谢衣压根没搭理他。他正埋头伺弄偃甲人的小腿,一心一意地进行着在雩风看来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的修改。雩风讨了个没趣,心中恼火,想干脆甩脸子走吧又总觉得不太甘心,索性双手环抱站在边上用脚掌拍打着地面,盯着那具偃甲人连连冷哼。真想不到谢衣,你居然会把偃甲人做成自己的模样。两个谢衣,两个对大祭司忠心耿耿的武器,怎么,沈夜那厮终于不打算摆出那副一切为了流月城的虚伪面孔,准备开诚布公地和咱们城主一系夺权了?雩风,不许你说师尊坏话!谢衣摆弄偃甲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却没有去看雩风,只是微微眯了眼睛,声音像是淬了冰。他的左手托着偃甲人的右腿,里衣被推到了腿弯上,堆叠在一起,衣摆卷在里衣里,露出的皮肤是谢衣特意选出的月光花一样温润又白皙的颜色,小腿的肌rou紧实又不臃肿,弧度很美。还有,这不是什么烂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