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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

    导,方启读书之道,一身本事,皆习于皇上,如今师嫌徒拙,徒真真是羞愧万分。”

皇帝笑:“越发油嘴滑舌。”

这般随意,比父子还要亲近,这些年出生入死,铁马金戈,一半是为着皇帝,一半是为着自己,当年他在宫中做皇子时唤龙潜时的皇帝一声“二叔”,如今皇子们唤他一声“九堂哥”。堂兄弟再亲,比不得当年的德昭和二叔了。

今时今日这般地位,深得圣眷,他却不再欢喜。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空荡荡的,午夜梦回,听得有人唤他名字,那样俏丽的声音,听一声便能描出她任性妄为的模样,想要转身看看她,冰天雪地,冻得他连脖子都动不了,脚却越走越快,风雪那般大,洋洋洒洒覆住一切,终是回不了头。

自她走后,满城春光皆是寒雨风霜。

八年,一别八年,如今他德昭功成名就,却已失去了她宋阿妙。

德昭放下书,余光瞥一眼,恰望见地上跪着的人。

这个时节,宫女侍女们都换了夏绸,她穿绿色一把水葱似的纤细,垂着脑袋,望不见神情,双手搁在腿上,往里勾着,将猫围在怀里。

古有“隔纱初见羞花颤”,他不是圣人,他自然也爱倾国色。

却难得地并未厌恶她。

德昭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淌出:“你叫什么名儿?”

幼清恍惚间听得他问话,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跪得太久,沉默太久,未曾想到还有开口说话的份。

“回爷的话,奴婢叫幼清。”

“哪两个字?”

“‘案流徵以却转兮,声幼妙而復扬’的‘幼’;‘澄湖万顷不见底,清冰一片光照人’的‘清’。”

德昭颇感惊讶,“你能识字?读过司马相如和杜甫的诗?”

幼清老实答:“略识字一二,念得几句诗。”

德昭牵唇一笑,可见不能以身份和面貌看人,一小小侍女,胸有点墨,也是能够吐字成诗的。

“抬起头来。”

幼清抿唇,不敢皱眉,抬起下巴,撇了视线,垂眉顺耳的模样摆在他跟前。

德昭沉吟片刻,问:“你今年多大?”

“二十。”

“老姑娘了。”

德昭凝视她的眼睛,水灵灵的,干净清澈,恍若八岁孩童不知世事的天真。

宋阿妙若还活着,也该和她一般年龄。

德昭一时看怔了眼,只半秒回过神来,嘲笑自己这般愚蠢,竟会认为家破人亡后的宋阿妙还会有这般透澈眸子。她若活着,眼中有的,只会是将所有人挫骨扬灰的恨意。

宋阿妙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女子。

那可是连被人拒绝爱意,都要将人咒骂三天三夜的宋阿妙呐!

德昭失了兴致,摆手欲让她退下,瞥见她怀里的猫,微微凝眉,朝外唤人:“来喜!”

来喜已从毓义处回来,自作主张在屋外站了会,如今听见德昭喊他,立即进屋回话,将毓义的话一一说来:“回爷,奴婢刚从毓郡王处回来,毓郡王听了主子爷的话,托奴婢回话,说‘你且同我九堂哥说,愿赌服输,当日既有了约定,自是要履行的,白哥甚是可爱,放在身边养两日,九堂哥定会喜欢它,自此也就不会再唤我‘猫毓’了。”

德昭:“胡闹!”

片刻后,叹口气,揉揉太阳xue,无可奈何,“虽已十六,却还是如此孩童心性。”随意一扫,望见那猫躺在幼清怀里,睡得舒适,开口对她吩咐:“这猫,你好好养着,左不过两日功夫。”

自此不再多言,来喜和幼清福礼跪安,幼清双腿麻木不听使唤,差点摔倒,所幸来喜扶她一把,这才相安无事地抱猫出了屋子。

一出屋子,来喜指了指白哥,挑了笑道:“幼清姑娘,这猫跟您有缘。”

幼清笑:“奴婢没这福分,这猫是毓郡王的,怎会与我这种卑微之人有缘。”

来喜笑了笑,另外安排人替了她的夜差,只说让她好好照顾猫儿,这几天不用到茶房当差了。

幼清自然乐得清静,不用当差意味着不用提脑袋过日子,同她以前在兽园伺候家畜的日子比起来,这里当差简直就是噩梦。

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时时刻刻小心警惕,她能撑到今天,实在万幸。

今儿个这遭事,毫不夸大地说,在屋里头跪着的时候,她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尤其是德昭同她问话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住,生怕说错一个字,就被人取了脑袋。

她决定将方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否则梦里都会遇见那般悚然的气氛。

白哥放在她身边养,她自是悉心照顾。同住一屋的人都跑来看猫,崖雪不看猫,她羡慕地看着幼清,“你真是好命。”

幼清取了面纱,“现在呢?”

崖雪抿抿嘴,转头去逗猫。

幼清重新戴上面纱,她不是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老天爷也算是待她不薄,只消将这张脸一露,即能抵住嫉妒愤恨。美貌女子间大多是这样的,谁也不会对另一个美丽的姑娘真正心怀好感。

她长得不好看,可是好歹能如愿以偿地嫁给齐白卿。

她们有心上人,她也有,她并不可惜。

第三日,期限一到,前头果然有人来唤她。

幼清抱着猫去了前头屋里,刚一进去,迎面毓义抬手接过白哥,任它往肩上攀,半大的少年笑起来格外开心。

白哥扭扭猫头,冲着幼清唤了声:“喵——”

毓义见着她,笑:“是你呀。”

幼清复又福礼,“毓王爷吉祥。”

毓义抱着猫往德昭跟前去,“九堂哥,君子一出驷马难追,说好您亲自照顾白哥的,怎可假以旁人之手。”

德昭笑:“我可没答应你。”

毓义不肯作罢,德昭问:“做什么都行,这猫不能再搁我这。”

毓义笑:“下午围猎,九堂哥让让我,不多,两只鹿三只鹞子就行?”

德昭竖手指点他:“出息!”

猫的事就算作罢,堂兄弟两个说着话,来喜朝幼清使了个眼色,幼清忙忙上茶。

头一次敬茶人前,她深深呼吸几口,侧着身子,脚尖细细屈着,躬腰将盘中的茶稳稳奉上。来喜在旁细瞧,见她步履轻盈,递茶至案边二尺许,拿捏恰当,不疾不徐。

来喜松了口气,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在旁边候着。

幼清退至一旁,垂首侍立。

真是个烦闷活。

毓义同德昭玩笑,说着俏皮话,半顷,茶凉透了,幼清悄声上前换茶,动作轻柔。德昭听毓义说着话,心不在焉,眼神扫及案头青花五彩瓷杯边一双皓白的手,指如葱根,肤腻光滑,禁不住往上一扫,正巧与幼清对上眼。

幼清心头一跳,仿佛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