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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孤单的一个人影走在雨雾里,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成了萧瑟背景中的一个小黑点儿,又转过一道弯,彻底看不见了。公子寒静静的站着,一直到雨停风止仍不离去,天色渐渐黑了,棠溪把油伞全撑在主子头上,自己淋成了落汤鸡,黑黄的手一把接一把的抹脸上的雨水,一句怨言也不敢哼。公子寒抬头看着那伞的竹骨,心说明明雨水都被挡住了,为何脸颊一样冰冷而湿凉呢?“你舍不得他,为何还让他走?”清凌凌的声音忽然在脑后响起。公子寒诧异的回头,只见一名粉衣少年立在身后,分明就是那梦里的花仙,他暗自掐了自己一把,不是梦,还醒着。公子寒擦了擦眼角,做出平静的样子,道:“舍不得,所以不等了。”恩断义绝的疼痛,至少比每天每日,永远看不到头的期望与失望,来的简洁畅快。少年偏了偏头:“他走了,你会喜欢我吗?”公子寒楞了楞,噗嗤一声笑了,摇头道:“你不明白,人一生的情爱并非无穷无尽,就像一碗水,有人泼泼洒洒,到处留情,对每个人都只能浅尝辄止;有人情深意重,全数一倾,从一而终。至于我对龙渊……”“我对龙渊,就像倾了水,又砸了碗吧,一生经历过这样一次,便是死,也无憾了。”第二十七章下山之后,龙渊将征用了七年的行宫物归原主,收拾了宫中物品,带人连夜赶往长安。东海之滨离都邑甚远,初秋的雨水绵绵不绝,半片山河都被浸的冷湿而泥泞,龙渊心灰意冷,只想快些离开浮生山,一路催着队伍赶路。刚回宫就先听闻一个消息:有一股势力趁皇帝东行,举起讨逆旗帜举兵谋反,目前已被平定,由留守长安的武将穆篱看押待审。待细细调查,这批人的头领正是龙渊篡位时斩杀的一批臣子的远房宗嗣,因为高官之间常有联姻,九族诛杀不尽,因此有一小部分被发配边关,渐渐被人遗忘了。这批人一直对龙渊心怀怨恨,从边疆流窜回中原郡县,借着宗教聚会的名义向百姓游说宣讲,称先皇的传位遗诏是假,先帝也并非得急症而亡,而是被人谋害,弑君之人正是龙渊。公子寒在位时爱民如子,感怀他的人不在少数,这个秘闻一出有如惊雷,侠义之士纷纷入伙,但从民间召集来的士兵根本称不上训练有素,又一向惧怕龙渊的手段,因此还没攻进皇宫,听说皇帝提前回归,率先起了内讧,不久就分批投降了。龙渊从浮生山回宫时已是深夜,一路心力交瘁,听说叛乱已平,便没在书房停留,直接回了承天殿,吩咐宫人守门,径自去沐浴准备就寝。大约先睡一觉,就能忘了公子寒的话,就能打起精神,再想别的对策。不想头发还湿着,外面突然传来吵嚷之声,刚系好腰间丝绦,内殿的门就被人撞开,武将穆篱风风火火的冲到龙渊面前,仿佛根本没注意到皇帝此刻正披头散发,开口便道:“陛下,谋反兵士共五万余人,尽已被赶到北郊的一片低谷,还是按老规矩,都杀了吧?”话音未落,穆篱背后忽然滚出一个白衣儒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杀不得!这些都是无辜百姓,当兵只为混一口饭吃,既然已经投降,陛下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以示陛下体恤百姓!”穆篱闻言狠狠剜了那儒生一眼,大声道:“当初有多少叛臣都是如此处置的,我与陛下共同征战多年,陛下的脾气我最清楚,你还不快快退下,少胡言乱语的让陛下烦心!”说罢转头看着龙渊,气哼哼道:“这穷酸文人冲到军营跟臣聒噪了半夜,听得人耳朵生了茧子!臣深夜进宫就是想让陛下评理,陛下说说,若身为百姓不好好在家种田,倒拿刀来谋反,这等贼人还能算无辜百姓吗?若不杀了警示世人,明日你也谋反,我也谋反,恐怕要天下大乱了!”那儒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你这莽夫只懂打仗,不懂治国!当初天下动乱,自然要严惩叛贼以震慑世人,但如今四海清平,百姓安居乐业,谁愿意反呢,此次没费一兵一卒就破了敌军,说明这些士兵根本不愿参战,只是被jian人所骗,贪图一点饷银,怎会有你说的什么你谋反我谋反之言?若陛下此时还一味强行镇压,反而让天下抓住陛下不仁的把柄,寒了百姓的心!乱世当用重兵,太平当施仁政,这才是安抚民心,保得江山安定之理!”儒生许之凡能言善辩,满腹经纶,在龙渊于水云殿组织小朝廷时就被招做帐中幕僚,入仕十年有;武将穆篱身材魁梧,骁勇善战,一身威震三军的好功夫,脾气爆烈如野马,却十分耿直率性,没有半点儿机心;两人平时深得龙渊信任,举止也格外放浪些。然而这次实在太过分,两人还在拌嘴,殿门忽然又被撞开,一大群身着深色朝服的官员摇头摆尾的冲进来,看样子已经在殿外候了许久,一帮站在穆篱身后,一帮支持许之凡,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言官善辩,武官嘴笨,几个回合下来个个急的面红脖子粗,要不是皇帝在上,几乎想动起手来。龙渊阴着脸,气的浑身发抖,只觉得被满屋的吵嚷声逼得人头痛欲裂,终于再听不下去,抄起枕边的一柄白玉如意朝穆篱脚边掷去,上前飞起一脚,狠狠把他踹倒在地,厉声道:“放肆!深夜擅闯朕的寝殿,什么谋反不谋反,朕看是你们想谋反!”满屋官员一愣,霎时全闭了嘴,一个个跪着,大气也不敢出。龙渊一把将榻前所悬帷帐连帐顶的一排小银钩子哗啦啦全扯了下来,又取下架子上的宝剑,铮的一声顶在那儒生额头,吼道:“不论老壮,每人赏二十板子,马上给朕滚出去,多言的立刻革职,如有再犯就地斩首!”这一声让众人都白了脸色,暗叹一声不好,龙渊平时虽雷厉风行,却从不是刻板于规矩的人,看样子今日本就情绪极差,当即谁也顾不得风度,行完礼就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待众臣全撤出去,穆篱站在门口,转头对龙渊道:“陛下,北郊那五万叛军,到底杀还是不杀?”龙渊独自站着,五指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跳,失了血色的脸衬着墨似的散乱长发,在寝殿影影绰绰的烛火中显得说不出的妖异恐怖。穆篱远远的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觉得陛下与往日有些不同,但一时又说不出来。“杀!一个活口都不留!”连日的愤怒和不甘如脱缰恶兽,龙渊只觉得全身血液如同沸腾,一股怪力从四肢百骸冲出来,五官扭曲变形,喉咙被怒火烧得喑哑,恶狠狠道:“连同承天殿今晚当值的所有太监,婢女和侍卫一起投入天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