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疼痛

    席观锦再次来到医院，和十几分钟前已然是完全不同的心境。他害怕医院里的人就是兰多，但更害怕不是。

    私人医院的规模不算大，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放在市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不起眼，以至于席观锦第一次和兰溪来的时候没怎么放在心上。

    也许这就是轻敌的代价，　5　年来席观锦曾多次有意或无意地找过兰多，但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兰溪常去的私立医院。

    一楼大厅没有一个人，很安静，席观锦没做停留，径直走向楼梯。可是越靠近楼梯，越能清楚地听到二楼的声音，一个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席观锦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清晰，咚咚咚地仿佛在提醒他什么。原本流淌着的血液也像是凝固了一般，粘稠得让他的脚步也变得沉重。

    如果说一楼大厅的装修是宫殿，那二楼的一定是监狱了。过于苍白的墙面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席观锦顺着声音加快步伐，站在门口，眼前的场景更是让他感到可怕。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的人看起来很单薄，脚上的铐看起来又都那么大。

    病床旁站着一个男　beta　和一个女　beta　，男　beta　用力抓住兰多的双手让他保持侧躺的姿势，女　beta　则拿着一个拇指粗细的针管试图对准兰多后颈的留置针。

    而兰多自己就像一只岸上濒死的鱼在不停地扑腾。一瞬间，很多陈旧的记忆像海水一般翻涌而来，席观锦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　你使点劲啊，连一个　omega　都按不住么？　＂　兰溪站在一旁嫌弃地说。　＂　兰总，刚给他打腺体活跃剂，确实是不好按啊！　＂　男　beta　已经用力到指节发白，虽然　beta　不如　alpha　有力气，但看他的肌rou想必确实是用了很大的力。

    就在女　beta　快要对准位置将针头插进去时，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针管随之摔在地上。转瞬之间，男　beta　的脖子也被一只手狠狠掐住，男　beta　条件反射地松开抓兰多的手，而去掰脖子上的手。

    ＂　观，观锦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会议那边了么？　＂　兰溪面容失色，惊恐地看向突然

    闯进来的人。

    alpha　天生就有身材和体力上的优势，加上席观锦后天的锻炼，猿臂蜂腰的他宛如死神一般矗立在三人面前。

    ＂　怎么，我不能回来么？要是不回来，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二楼还藏了个人……　＂　席观锦　轻哼一声，用力推开两个　beta　，　＂　给我滚！　＂

    床上的人渐渐停止了抖动，席观锦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罩住兰多，将他挡在身后。　＂　他为什么在这儿？　＂　席观锦冷声道。

    ＂　观锦哥哥，我，其实，兰多他……　＂　兰溪从没见过席观锦这么冷漠的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

    ＂　这五年来，他一直在这儿吗？　＂

    ＂　没有，　＂　兰溪赶忙摆手，　＂　真的没有，兰多他，哦对，他是为了治病才来的！　＂

    席观锦显然是不相信对方所说的话，了然地点了点头，拿出刚才从男　beta　身上拽下的钥匙，打开脚铐又抱起床上轻得像纸一样的人说，　＂　这个我自己会查，既然你违反了合约……　＂

    席观锦的脸上看不见任何一点表情，但周身的气质无言地表明着他的怒气与森严。

    ＂那就到这里为止吧。＂　说完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　不行，观锦哥哥，你说过我们会结婚的，你不能这样　……　＂

    兰溪试图伸手去抓席观锦的衣服，眼泪却瞬间夺眶而出，腿也支撑不住，最后跌坐在地上。

    她只后悔自己没有带几个保镖过来，让年少的执念在这一刻终化为幻影。

    她在此时此刻清晰地意识到，席观锦已经不是那个能用合约和席家资金威胁住的人了，伤感和埋怨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恨意与嫉妒。

    席观锦掂了掂怀里的人，想起他们一起住在兰家的日子，又想起那两份合约。第一份是要求席观锦陪在兰溪身边舒缓她的信息素缺乏症状，为期　3　年，从席观锦的　15　岁到　18　岁。第二份合约是席观锦自己主动提出的，内容是以兰溪和席观锦的订婚为条件，要求兰家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对兰多，无期限。

    此刻再想起第二份合约，席观锦真的觉得自己蠢透了，竟然相信自己的敌人，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像物品一样寄存在那里。

    都说冷酷的人最不容易受到伤害，可为什么席观锦觉得，自己的心此刻像是被撕成了若干份，疼得无法再复原。

    他很想开口问兰多五年前为什么突然消失，是因为对当时的自己失望吗，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兰溪的腺体医院，真的是为了治病吗；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　无数的问题堵在嘴边无人可问，他痛恨　18　岁的自己，同时也对失而复得的宝物感到庆幸。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谢谢你，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