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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鸟

    周日,是一周七天里面,陈敬磊唯一清闲下来的一天。

    他打算一整天都待在出租屋里。

    乔温温偷瞄一下坐在沙发上刷题的陈敬磊,她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坐在放在墙角的梳妆桌前。

    打开错题笔记,翻到最后一页。

    她咬着签字笔的笔杆,呆呆的冲着虚空,手指无意识的卷纸角。

    寒假的时候她该去哪里打工呢?

    乔温温在纸上写:奶茶店,冷饮店,咖啡店,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

    写完这几个,她搁下笔,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还有哪里可以去呢?

    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耳畔陡然响起陈敬磊的轻笑:“小温温,你怎么学着学着,拐去写了一串吃的?  你饿了么?  ”

    他弯腰凑到乔温温耳边:“我看看啊,我们小温温想吃什么,奶茶,咖啡,冷饮”,陈敬磊停了一下,右手覆上乔温温拿着签字笔的手,握住她,划掉冷饮两个字,他左手揉揉乔温温的脑袋:“下周三你就来月经了,这两天忍一忍,不要吃凉的”

    乔温温脸一下子耳尖变红,她有些难以描绘的羞涩:“你,你不要总把月经两个字挂在嘴边...”

    “那该叫什么?”  陈敬磊疑惑,他不理解为什么乔温温会害羞。

    “呃...”

    叫大姨妈?

    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乔温温想象了一下,陈敬磊一本正经的跟她说,温温,你的大姨妈过几天就要来了,这是我给你买的大姨妈期间还用的东西,来大姨妈的时候不要吃凉的,注意保暖。

    大姨妈大姨妈大姨妈...

    ...  还不如叫月经呢。

    乔温温挫败的垂下头:“你...  你还是就叫这俩个字吧”

    陈敬磊挑挑眉,不置可否。

    他已经习惯了乔温温的废话文学,乔温温最经常的就是先“不行”“不要”“不可以”,他被拒绝的一头雾水,一点都不明白乔温温抗拒的点在哪里,他只能接着问她“哪里不行?  哪里不要?  哪里不可以?  ”

    然后乔温温就变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在陈敬磊这里,乔温温的情绪很容易看出来,他能够易如反掌的判断出她在生气还是高兴,但是她的心思,委实过于弯弯绕绕了。

    乔温温的小脑袋瓜突然转过弯来,她问陈敬磊:“七哥,你不是在写卷子吗?  怎么突然进来了?  ”

    说起这个,陈敬磊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压抑着的愤怒就涌上脑子了,他转头,死死盯着乔温温近在咫尺的眼睛,开口抱怨:“同在一个屋檐下,我在客厅,你非得来卧室干什么?  ”

    陈敬磊怀疑乔温温故意躲着他。

    这次陈敬磊的直觉完全没有出错。

    乔温温就是在躲着他。

    乔温温想自己挣钱,脱离陈敬磊的掌控,她想趁着陈敬磊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攒钱,在客厅的时候她怕陈敬磊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所以才像做贼一样,极力降低存在感地潜进卧室,她认为,隔着一堵墙他就看不到她落在纸上的远大梦想了。

    没想到,她的梦想还没有萌芽,就已经被陈敬磊看到了培育着“经济自由的希望”的土壤。

    乔温温不吭声,在陈敬磊看来这是默认,他心里的火苗窜到头盖骨,他沉着脸把客厅沙发上足有一本书厚的一摞卷子和两支签字笔拿到卧室,从床旁边的衣柜里拽出来一个白色木凳子,“咣”,有些故意的使劲往地上一磕。

    “你喜欢待在卧室,没问题,我挪过来”

    陈敬磊拖着白色木凳子,坐到乔温温身边。

    乔温温左边是墙,右边是陈敬磊。

    很有压迫感。

    她的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

    陈敬磊脸色很不好看,乌云密布,整个人都在散发着阴郁和暴躁,仿佛一个天干物燥的节气里即将起火燃烧的干树枝。

    乔温温看不懂脸色,她有些心眼但不多的,找了一个她觉得很逻辑自洽的借口,她倔强的跟陈敬磊说:“我寒假要去打工,我不能一直像累赘一样,总是花你的钱”

    打工?  累赘?  花你的钱?

    陈敬磊似笑非笑,他转过头,对上乔温温的眼睛。

    乔温温自己明明觉得什么都没做错,此时却有些不敢看陈敬磊的眼睛。

    她垂下眼帘。

    陈敬磊盯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躲着他,不花他的钱,要去打工。

    他明白了。

    这是要跑。

    陈敬磊的心脏,像是一张被放到烈日下用放大镜折射的纸,灼热炙烤,百条光凝聚在一点,轰一下达到燃点,汹汹烧了起来。

    他嘴角一翘,眼里却并没有笑意。

    陈敬磊深呼吸几下,记起前几天乔温温那个意义非凡的吻,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能逼她,不能强迫她,要顺着她的意思来,他多费点心力让她主动把自己交给他那样更有意趣。

    好不容易压下堵在心窝的火气后,他逼近乔温温,把人抵在墙上,他低头看着乔温温。

    “不用,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是累赘”

    本该万无一失的借口轻飘飘的被挡了回来,乔温温苦起脸,她转脑袋,不停的想,该再找一个什么理由。

    想半天没想出来。

    陈敬磊用大拇指轻轻摩擦乔温温的脸,克制的说:“温温,别离开我”

    做贼心虚的乔温温小心脏咯噔一下,她慌张的看着与她鼻尖碰鼻尖的陈敬磊,眼珠不自然的扫来扫去,就是不敢直陈视敬磊的眼睛,她小声说:“喔...”

    陈敬磊一直看着她,连眨眼都不眨一下。

    喔?

    看来是还心存侥幸。

    这段时间他该看的紧些了。

    陈敬磊捏捏乔温温的脸,坐回来,继续刷题,余光中,乔温温慢吞吞的恢复原位,扭扭捏捏的合上错题笔记本,抽出一张卷子开始写。

    他在心里叹口气,不要逼我。

    他不想伤害乔温温的。

    可是他的成长环境除了丛林法则,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教过他,他只知道要稳准狠的出手,牢牢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物件可以暴力争夺,金钱可以血腥抢掠,资源可以野蛮侵占。

    人不可以。

    乔温温更不可以。

    她会哭的。

    陈敬磊头疼起来,第一次感到无助,他烦躁的写着题,下笔下的很用力,有几个字写的时候直接划破了卷子。

    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几个字收笔的时候,差点把卷子戳烂了。

    陈敬磊看着卷子上那几个小洞,内心阴暗的想,管她哭不哭呢,cao了再说,就把她cao成眼下这张卷子的模样,软成一滩浆糊,看她还能不能跑了,弄她一回狠的,她就能少想点有的没的。

    乔温温推推陈敬磊:“你起来,我要上厕所。  ”

    陈敬磊站起身,让乔温温过去,他晦暗不明的看着乔温温单薄的背影,乔温温穿着一套浅黄色的睡衣,很松垮,上衣还有一个帽子,帽子挂着俩只兔耳朵,兔耳朵随着乔温温的动作一荡一荡的。

    他要是现在硬上了乔温温...

    听说女孩子第一次会流血,会很疼,被强会更痛。

    血...  尖叫...  哭声...

    被弄脏的兔耳朵...

    陈敬磊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算了,算他倒霉。

    乔温温蹦蹦跳跳的从卫生间里出来,转眼就将打工梦想半道崩卒的痛苦遗忘在脑海的角落里,反正从长计议就对了,不急于一时,她又没心没肺起来,闪着水灵灵的眼睛问陈敬磊:“七哥~你怎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呀?  ”

    陈敬磊展露一个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这是据他观察最容易得到乔温温亲近的一个表情,他语调柔缓的说:“等你呢,来,我给你复习”

    “好呀好呀”

    乔温温欢快的跑过去。

    浅黄色的睡衣扑到眼前。

    像一只对一切都不曾设防的雏鸟径直撞入雄鹰的领空。

    无知而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