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青春
6.青春
陈津月的青春,是一场经久不衰的暴雨,偶有狂风吹斜伞翼。 暗恋者折的纸船在黄昏搁浅,她静立看着被揉皱的情书随纸船和浊流飘去。 而梁邀平却逆流出现,拾起那封情书。 ——— 段雅陪陈津月站在梁邀平的墓碑前,四面八方吹来的自由的风将陈津月黑色的裙摆吹皱。 段雅看了眼陈津月,叹气道:“我去车里等你。” 她看了眼陈峥鹤,对他狂使眼色,往日很机灵的陈峥鹤偏偏没收到她的信号。他低头看着在梁邀平墓前低头不语的母亲,对段雅说:“段姨,我陪mama就好,您去车上吧,下面风大。” “你这孩子……”她只当陈峥鹤也怀念自己的爸爸,没有强行带走他。 等段雅走后,陈津月才缓缓蹲下,用头抵住梁邀平的墓碑,低声呢喃道:“梁邀平,你把我丢下了。” 梁邀平不在的七年里,她慢慢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她将与梁邀平有关的一切的都封存起来,试图让自己彻底忘掉。 可在看到墓碑上,他的五寸照片时,还是抑制不住地痛苦。 等她彻底清空了一切关于他的东西后,她就成了世上遗存的最后与他有关的存在了。 “mama。” 少年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肩膀,他的另一只手替她抹去眼泪。他爱自己的mama,却也知道在她心里,他永远不能比过梁邀平。 “mama。” 他又叫了一遍,用手隔开她的额头和墓碑,“太冰了。” 陈津月嗅到了他掌心的气息,是自己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一时之间,愧疚无力麻木,各种复杂的情绪充盈。 她远离陈峥鹤的手掌,深吸一口气问:“你喜欢我什么,小鹤?” 陈峥鹤笑看着她严肃的神色,淡声问:“那我说了,mama会改吗?” 陈津月没有立刻回答,就说明了她的态度。 “mama。”他的手指捋着陈津月的碎发,手随着温柔的神色掠过她的鬓边,“我好想,好想在梁邀平的墓碑前吻你啊。” 陈津月挣扎开他的手,冰冷的视线和他狂热的眼神对上,“陈峥鹤,我是你的mama,我们是在一张户口本上的母子。” “阿月,你搞错了吧,会在一张户口本上,会在晚上zuoai,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不是母子,是……是夫妻啊。” 陈峥鹤一步步逼近她,直到陈津月脚下不稳,跌倒在梁邀平的墓碑前,她的背后是她最爱的前夫,她的身前是和前夫一起领养的孩子。 陈峥鹤本可以就着这样的姿势吻上去的,但他没有。 他拉起陈津月,蹲下身帮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陈津月皱着眉要后退,陈峥鹤就拉住她的脚踝,抬起头看着陈津月:“阿月,别乱动。” 梁邀平叫她“津月”,那他就偏要和梁邀平做个区分。 “陈津月……”一声醇厚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母子二人皆是转头看去。 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卡其色大衣,手捧着一束花站在五米远的地方。 或许是太久没见了,陈津月一时之间没认出男人是谁来。 被外人撞见母子越界luanlun行径后,陈津月的第一反应是向后缩,可被陈峥鹤紧紧抓住脚踝,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心!”靳嘉闻快跑两步,要上前扶她。 陈峥鹤先一步站起身,托住她的后背。 陈津月尴尬地理了理裙摆,后才抬头看靳嘉闻,对上他有些慌乱的神情,陈津月也没来由地慌张。 “靳嘉闻,你怎么会来着?” 她感觉自己有些明知故问了,明明知道他是来悼念梁邀平的,她这么问更像是在问,为什么要来悼念梁邀平,以什么身份。 靳嘉闻将花摆在墓碑前,他蹲下身,看清了那张小小黑白照片上的人脸。 “好像是第一次认真看他的脸。” “你不是该在接风宴上……” “陈津月。”靳嘉闻突然开口打断她,“我这次回来,会长期定居国内。我知道你不会去高中同学举办的接风宴,所以我拒绝了。” 他还是和年轻时一样稳重成熟,岁月磨平了他朝气的棱角,又赋予他泠冽的气质。 陈津月还没说话,陈峥鹤就嗤笑着开口:“叔叔,你在国内定居,管我mama什么事?” 靳嘉闻这才正眼看陈峥鹤,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他早前以为是陈津月的追求者,没想到是她的儿子。 当年那个如狼兽般虎视眈眈,不懂得收敛自己占有欲的小男孩,转眼长这么大了,但还是那么张扬不讨喜。 “这位是你的儿子?不介绍介绍吗?” “介绍什么,叔叔健忘吗?七年前,在父亲的葬礼上,你和我见过。” 陈津月拍了拍陈峥鹤的胳膊,“小鹤,不许没礼貌。这是靳嘉闻,靳叔叔,mama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这个称呼,勾起靳嘉闻一个耐人寻味的笑,而陈峥鹤则是心情不错地弯眉笑说:“哦,原来是高中同学,靳叔叔好。” 再见靳嘉闻,年少时的心动早就随着时间衰减得不剩什么。 陈津月最大的感受是——狼狈。 这大概是面对前任最直接的感受。 靳嘉闻出身高干家庭,父亲是市长,母亲是医院院长。 而他如今又事业有成。 相比起来,自己家境一般,事业发展算稳定,但并不突出。 所以,她是没想过靳嘉闻还会对这样的自己念念不忘,她甚至先入为主地认为,靳嘉闻是来炫耀他过得有多好,嘲笑当初把他甩了的自己有多么不自量力。 “小鹤,你好。”靳嘉闻淡笑着握住陈峥鹤递过来的手,“我向你的母亲介绍自己目前的情况大概是因为,让被追求者知道我的现状,会更让她踏实。” 陈峥鹤的笑意瞬间消失,“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