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乐读小说 - 经典小说 - 误推太子下水以后(又名:春宫, 1v1, sc)在线阅读 - 第51章 假假真真

第51章 假假真真

    

第51章 假假真真



    咻——

    短箭如电,笔直射出。

    擦着歹人的脸颊而过。

    没中。

    于袖中箭而言,终究是距离偏远了,不在一丈之内,加之苏清方慌得根本没过多瞄准,对着跑动的人,更加难以命中。

    邹老六只感觉到什么冰凉的东西滑着面皮过去,像刀片,后知后觉一阵割痛,探手一抹,满掌血迹。

    “你他娘的!我要杀了你!”邹老六骂道,再次挥起短刃,朝苏清方扑去,目眦都要裂开,一副索命的架势。

    这回是真救命……

    苏清方已失了一箭,心中万分没底,甚至要两只手紧紧互相把住才不至于发颤得厉害。

    她正要再发一矢——

    铛!

    趁着邹老六回顾伤情的那点间隙,一个小厮瞅准机会,扬起一个水晶盏,就朝邹老六后脑勺砸了下去。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只见邹老六两眼一闭,整个人狗熊一样倒在地上,哎哎呜咽。

    全场寂然。

    得以脱险的苏清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闭了气,喊了一句,声音还有些许发颤:“把他绑起来!再去请个大夫!”

    可别死了。

    话音一落,绑人的绑人的,传医的传医,忙里忙外。

    “咱就是说……”人群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能不能也管管我的死活?”

    打架斗殴,拳脚无眼。韦四郎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谁推了一把,摔了个屁股蹲。他自小金尊玉贵,连坐褥用的都是织锦棉絮。这一摔,屁股都要开花了。

    见此情状,苏清方连忙上前搀扶。

    韦四郎捂着屁股缓缓站起,舒出一口劫后余生的气。他从不对女人发脾气,终究是没忍住,没好气道:“早说你是来打人的啊!怎么着得叫专门的打手吧!叫他个十个八个!”

    他当苏清方不过是要人多壮势呢,骂几句、警告几句就完了,岂知一上来就是动手。

    苏清方疏散众人,苦笑着扶韦四郎坐下,“是是。”

    韦四郎一沾凳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索性站着,没好脸色地乜着苏清方,指了指她手中,“喂,你刚才用的那个,咻一下的,是什么啊?”

    “哦,是袖箭,”苏清方把箭筒递给韦四郎,见他摆弄来摆弄去,提醒道,“别对着人,会受伤的。”

    “我知道,”韦四郎不耐烦应道,一副十分有研究的样子,左看右看,啧啧点头,“做工好精巧,看起来是官造,但是又没有刻记。你哪儿来的?”

    “一个……”苏清方一顿,改口道,语气不是特别善,“人,送的。”

    “你能搞到图纸吗?”韦四郎对机扩之事有些兴趣,遇到就想研究一二。

    “你都说是官造了,图纸怎么可能外流?”

    “也是,”韦四郎表情悻悻,“不过你这个东西,虽然便携,但是少了点杀伤力。打架这种事,没办法一击制胜,就只会越干越凶。比如你刚才,给人弄了点皮外伤,反而把人惹毛了,直接要杀你。要我说,你往这箭头上,上点药,见血封喉……见血封喉你晓得不?那是从一种树上取的毒药,一小滴就能杀人。”

    苏清方听得心里直发毛,“那要是一个不小心,给人毒死了怎么办?”

    “呃……”韦四郎也就过过嘴瘾,他连鱼都没宰过呢,看到杀鸡流血就腿软,想了想又道,“那可以上点麻药之类的,也不怕误伤了。”

    “这个听起来不错,”苏清方连连点头,“多谢韦公子提点。”

    “你今天要谢我的事不少呢,”韦四郎漫不经心把袖箭还给苏清方,“诶,你老实告诉我,你找这个姓邹的到底干什么?真是因为他仿造你家传家宝生气?”

    经过这些,苏清方也没什么不能坦诚相告的,解释道:“我弟弟被此人蛊惑,临摹了一幅《雪霁帖》,挣了些不义之财,被人诬陷是倒卖秋闱考题所得。我拿不到《雪霁帖》,就只能把这个人逮出来,证明我弟弟所言不虚。”

    “啊?”韦四郎一听这样惊天的消息,屁股瞬间不痛了,心道难怪。和扰乱科举比起来,假冒伪劣的罪名可轻太多了。

    韦四郎虚虚嘀咕了一句:“早说啊……”

    他也不掺和了。

    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

    韦四郎无奈叹出一口气,算是认命,又问:“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等邹老六醒了,带他去见官。”苏清方道。

    ***

    咚——咚——咚——

    京兆府外,鸣冤鼓响彻云霄。

    刚送走太子使者的京兆府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被敲的是自己的脑子,嗡嗡嗡的,斥问:“又是谁在敲鼓啊!一天天的,能不能安生了?”

    这鼓已经连续两天没安静过了,光今天就响了两次。还没到年底呢,也不用这么积极给他送政绩。一个秋闱案就够够的了。

    “是一名女子,”门下书吏忐忑答道,“自称是苏润平的jiejie。”

    得,响来响去,都是一件事。

    苏润平的案子牵涉重大,还关乎朝廷命官,根本不是一个京兆府能评断的。本来京兆府尹只要禀奏皇帝,就能把事情甩出去,管他是交由三司同查,还是大理寺独断,只要不跟京兆府扯上关系就行。结果大理寺卿硬压着,说调查清楚再汇报,还留了个心腹少卿在这里看着,美其名曰“协助”。

    一协助,一调查,物证也搜出来了,人证也自首了,无异于板上钉钉。如此呈报上去,皇帝必定雷霆大怒,不晓得又是怎样一番风雨。

    这样关头,太子也派人前来,不知算个什么态度。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京城的府尹更是难做。搞不好就是钟氏那般下场,家破人亡。他不求什么升官发财,唯愿一个太平无事。覆巢之下,似乎也成了奢望。

    京兆府尹无奈振袖,“去请大理寺少卿一起升堂吧。”

    ***

    威武声中,一男一女被带上公堂。

    明察秋毫匾下,京兆府尹高坐,拍下醒木,质问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幼年时,苏清方曾偷偷见过父亲审理案情,自己过堂还是头遭,只觉得公堂之空旷巨大。

    苏清方恭敬欠身,诉道:“回禀大人,我乃苏润平之姐,苏清方。此人,正是教唆舍弟润平临摹《雪霁帖》的邹老六。清方今日得寻此人,特将他带呈堂上,还请大人明察!”

    京兆府尹愣了愣,眼睛不动声色地往旁瞟了瞟,又瞪向邹老六,“她说的可属实?”

    被逮到衙门的邹老六只当在劫难逃,想着坦白从宽,扑通一声跪下,告饶道:“小人确实听说扬风书院的苏润平写得一手好字,求他帮忙写了一幅《雪霁帖》,还给了他些钱。小人也是猪油蒙了心,家境贫寒,上有老下有小,才做上这种行当。小人再也不敢了!还请大人饶恕!”

    谁想听他求爷告奶!

    啪!啪!啪!

    只听三下惊堂木响,京兆府尹喊道:“肃静!”

    旁侧的苏清方见机道:“大人,如其所言,舍弟所携钱财,确系临摹所得,和秋闱毫无关系,乃是遭人诬陷。卫家含冤,还请大人明鉴!”

    “这……”

    “此言差矣吧,”于时,旁坐响起一个声音,优哉游哉,“你是苏润平的亲jiejie,供词何足为信?保不准是随便找了个人来,做伪证。”

    苏清方这才注意到次席的人,他穿着和京兆府尹一色的官服,但能在肃穆的公堂上任意发话,想来品秩不低。京兆府尹时时看的,正是此人的脸色。

    苏清方辩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传漱玉馆、聚宝斋的人来问。他们都知道,此人一直以仿造名家名作为生。”

    “作证,自然是要找一个有些底子的,”他不以为意道,冲邹老六撅了撅下巴,“你说,可是‘她’,胁迫你说这些的?这里是公堂,你‘好好说’,本官保你周全。若是不如实交代,定罚不饶。”

    你一言我一语,邹老六也被问得有些发蒙。

    似乎抓他来并不是因为苏润平把他供出来了,也不是为了他造假的事?

    邹老六眼珠一转,紧忙顺着官大人的话讲:“大人明鉴!是,是她,是她逼我说的!她还派人打了我,您看,我这伤就是她让人砸的。”

    苏清方顿时瞠大了眼,“你要当堂翻供!”

    “大胆!”次席之人斥道,“公堂之上,岂容你发号施令!”

    明明是他公然威逼利诱。

    苏清方愤慨道:“大人,此人jian滑,反复无常,但您可以去传聚宝斋的掌柜来问,他确实曾经在此人手中收过一幅假的《雪霁帖》,后又转手卖出。”

    “那幅《雪霁帖》,现在何处呢?”堂上之人老神在在问。

    “在……”

    苏清方嘴唇微张,却顿住了。

    他们不传苏润平,不传聚宝斋,就是不想追查而已。或许背后陷害的,就是这群人。

    所以就算她说出杨御史、太子的名字,拿出《雪霁帖》,也无济于事。

    天底下,《雪霁帖》的赝品,不说成百,也上十了。他会问,正是吃准了,没人能证明假的东西是假的——她证明不了她拿出来的假的,就是苏润平所做的假的。

    她作为苏润平的jiejie,有天然做假证的动机。

    也许李羡那句“给她无用”,并不全是气话。

    “说不出,便是作伪证,”堂上大人云淡风轻道,“拖出去,杖二十。”

    二十杖?

    随行而来的韦四郎在堂外听到,耳朵都麻了。

    这要是打下去,苏清方下辈子要躺床上了。

    韦四郎急得跺脚,只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小声地喂着,提醒苏清方先求饶。

    苏清方却像是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只是觉得可笑。她面前站的,一个不作为、一个弄是非,却没一个持公道。

    也许从始至终,都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证明,就可以是清白的。一切也不仅仅是情分的问题。

    秉杖的捕快靠近,按下苏清方的肩膀,就要往外拉。

    “且慢!”堂外忽然响起一个柔媚的女声,“《雪霁帖》在本宫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