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五荆溪白石出(rou戏前篇)
ABO五·荆溪白石出(rou戏前篇)
露台铸铁围栏的奇诡样式铜雕在月光下泛着幽绿,藤蔓纹饰间凝结的夜露正顺着雨蚀痕迹滑落。 一支低度起泡酒,杯壁上沾着半枚唇印,搁放在葡萄藤浮雕的缺口处,高脚杯里泛着孱弱的涟漪。杯底沉积的几缕不知名物质,随着腾起的气泡渗出暗红,漂在酒面的可怜玫瑰花瓣呦,似乎正将宴会溢出的甜腻,还有露水带着青草腥味酿成变质的鸡尾酒气息。 于其背后。 透过落地玻璃。 水晶吊灯的棱镜将光线折射成糜烂色谱,落在铺着皇室蓝天鹅绒的宴会长桌上。佩戴紫绶带的Alpha将领们用战功勋章轻叩杯沿,某位海军将领的腺体抑制贴是鸽血红宝石色的,正随着他吹嘘歼灭叛军的动作,在喉结处折射出血色光斑。 穿露背鱼尾礼服的议员夫人颈间缠绕着奢贵的信息素缓释链,每粒碎钻内部都封存着不同浓度的费洛蒙。当她向军需大臣举杯时,链坠突然释放出蜜桃味的甜腻浪潮,惊得角落里的Beta秘书官慌忙调高自己的假性腺体干扰器频率。 侍者们踩着云纹大理石地面,托着冰镇夏布利白葡萄酒穿梭在镀金廊柱间。他们向佩戴将星者行礼时脊柱弯折的角度,精确得如同帝国礼仪手册的活体插图。 而宴会主人,那位戴着镶有其亡妻信息素结晶的微型腺体萃取器戒指的财政总长,正用覆着白手套的手指拨动菜品单。 就是此刻。 露台外,月光正洗刷着远际深暗大地的无数花丛。 忽然。 有银灰色海潮扫过铜锈,丝绸掠过金属的沙响惊动了暗处的鳞翅目生物。它们翅尖虹膜纹在气流中剥落成彩箔碎片,如同被撕碎的月光重新拼凑成会呼吸的标本。 其中五只朝着双月飞去,第六只停在她夹着未燃香烟的指尖,触须轻颤间抖落星尘般的磷粉。 白色滤纸渐渐将翅粉的磷光晕开,像截正在融化的银河。 "这种基因编辑的鳞翅目,寿命只有七十二小时。" 袖扣的棱角切开月光,易知节的声音裹着白兰地与厅堂的琥珀色柔光漫过来。她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将夜蛾轻轻抖落,灰发间掺着的银丝在粒子屏障的蓝光下,泛出彗星掠过大气层的灼痕。 那只夜蛾突然振翅,鳞粉在两人之间织出转瞬即逝的虹桥。 “哦?” “那殿下能从编码层面解释它们为何飞向月亮吗?” 易知节的指尖在怀表铰链上划出细小火花,表盖开合间映出洛笙的侧脸,月光正沿着她鼻梁的弧度滑落,在唇峰处碎成冰雪的幽影。 "这我还真不知道。"alpha的喉结滚动,军靴后跟碾碎一片飘落的鳞粉,仿佛要将心中的悦动一同踩进尘埃,"不过,"她抬起左手,植入式光脑的幽蓝界面从腕骨浮出,数字流在肌肤上投下电路图般的阴影,"生化院那群人,总该给我个解释。" 这个动作让军装袖口略微上缩,露出小臂处新鲜的激光灼伤,创面还凝着医疗凝胶的荧光。 "算了吧。" 洛笙交叠的小臂在月光下泛着冷瓷光泽,未点燃的香烟在指间转了个弧度,滤嘴压住杯口那圈淡红的唇印。她抿上一口,这种甜腻的酒,空着肚子喝实在令人不适。 当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相触的轻响划破寂静时,易知节注意到她睫毛轻颤的频率。 “老师不好奇吗?”易知节向前半步,勋章链条擦过洛笙裸露的肩头,“不觉得搞清楚当下的疑惑,也有些意思吗?” 洛笙侧过脸,睫毛扫下的阴影如鸦羽覆雪。那双淡漠似古如冰的眸子掠过易知节时,满厅鎏金灯色忽然都褪成灰白底片,唯余她眼尾一抹冷蓝。 月光在雕花围栏上爬过第七道铜锈,远处钟摆叩响三声。她的小臂依旧交叠如冻湖封存的枝桠,烟卷停在指尖,霜色从月白甲面沁进肌理,要将烟草纤维都凝出细小的冰花。 "那老师觉得它们为何飞向月亮?" 易知节数着洛笙颈侧随呼吸起伏的珍珠光泽,宴会厅溢出热气的细汗还窝缩在她锁骨窝,月光一照,倒像撒了把揉碎的菱花。 晚风卷着枯叶掠过军装金线,却在触及洛笙睫毛时滞了滞。仿佛她眨眼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惊落了廊檐积蓄的夜露,三两滴坠入酒杯,漾碎了杯中摇晃的碎月。 "有个成语叫飞蛾扑火。" 洛笙的眼波泛起春汛,她的抬眸,易知节看见银河碎在她瞳孔里,星子正沿着虹膜的纹路缓慢坍缩,如同亿万年前某场未竟的宇宙爆炸被封印在这方寸之间。 "许是飞蛾生来便爱追光,"烟卷在她指间旋转,"或把萤烛错认作启明星,"夜风忽起,远处枫叶扑簌簌跌进喷泉池,水面金鲤惊散时搅乱了双月倒影,"烧穿了翅膀才知晓,真正的月光原是冷的。" 易知节眼尾笑纹漾起时,月光正从她睫羽间筛落成细碎的银砂。那笑意像是揉碎了早春的棠梨花瓣,清透里沁着微甜的生机,连军装锋利的剪影都柔和成水墨画里晕开的笔触。 "老师该去出版诗集的。"她尾音扬起时惊动了栖在藤蔓间的夜光蝶。 忽而歪头眨眼的动作,让那缕总抿在耳后的额发垂落下来。这个瞬间她褪去皇室Alpha的威仪,会让人想起藏书楼里偷闲翻画册的顽童。 "前些日子,我在星网闲逛,"指尖叩了叩雕栏上凝结的夜露,"碰巧读到老师写的诗。" “哦!好吧! Captain,My captain! 你一定是知道的, 我那热血的心, 如何在瞬间变得冰凉。 可你, Oh Captain,My Captain! 你我有些相像。 若你听到, 定会感到满溢的喜悦—— 当我发现, 你收获尼尔的成果后, 那垂下的面庞, 有我的悲伤。 炽白的光亮,世界自鼻尖两张 我看不清你的眼睛, 那人类器官中唯一的透光, 只觉窸窣的眼睑似乎慌张。 可我就是知道, 你的悲伤, 尽管我从未知晓你的过往。” 清越的诵读声惊醒了沉睡的铜铃花,月光顺着她脖颈的弧度流淌,在皇室徽章上凝成滚动的汞珠。当背到"炽白的光亮"时,她无意识抬手遮挡眉骨,仿佛真被记忆中机甲舱的探照灯刺痛了眼睛。 “老师...他们说宇宙终将热寂,可我在超新星残骸里见过双星纠缠的光轨。”易知节咬住下唇,皇室徽章的冷光,“说Alpha该是冰冷的战争机器,但、但我不懂...为什么我不能同时渴望星光与硝烟?” 她指尖无意识揪住军装袖扣,手套的皮革纹路硌进掌心:“那些皇室礼仪与战术手册没教过当心跳比跃迁引擎更失控时该怎么办。”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他们说三皇女合该是镀金的标本,可是老师...可是...” 夜风卷着槭树种子掠过眉骨,她突然向前半步的姿势像极了机甲失衡时的踉跄,“你眼里的迷雾比宇宙尘埃更难突破,我看不懂的蔑视在你的眼中,就像是我在面对我父亲和那些官僚时一样。”声音陡然低下去,“我多么希望知道你眼中的意味,知道你眼中我的模样。” “但我知道!”猛然抬高了声线,“当我说‘一生的’,不是以三皇女或Alpha的身份”军装银线在月光下熔成流淌的星河,“是作为...作为那个躲在机甲舱偷看星云投影,会为双星共振落泪的...易知节。” 最后三个字轻得近乎气音,仿佛怕惊碎了某种易逝的东西。 洛笙指尖的香烟已洇出半截,烟丝簌簌洒落在雕栏铜锈里,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恍若审判庭上悬而未落的铡刀。 震撼? 惊讶? 诧异? 不。 她的心湖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或许有那么一瞬,喜悦与欣慰的微光闪过,但这点微弱的光亮,早已被过往经历积累的失望吞噬殆尽。 她在自己心目中是如何的? 宴会厅飘来的香槟气息黏在鼻腔,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她与那些宴会中的人别无二致,终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也会成为像他们一样冷漠地看待他人的人。她是皇帝的三子,拥有顶尖的信息素,她是能欺压他人的,也可能是受压迫的、无法自主的、困苦的,或许吧,还有很多。但如果她像自己在故乡福利院中资助的那些孩子一样,自己决不会像现在这般心如止水、冷漠无情。 洛笙不喜欢孩子,他们的无知让她感到无奈,可有时她又喜欢与他们相处,恰恰也是因为他们的无知。当她于夕阳时,坐在儿童乐园里,那种出于人类的蓬勃、洁白的生命力使得她感到自己被原谅。 今天接受易知节的邀请参加宴会,本是因为她平常没有机会如此接近上层社会。 而一切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 虚伪、恶臭、恶心。 包括她自己。 她没有勇气拿好不容易稳当的生活去挑战已经稳固的统治阶级,哪怕目前有一个看似良好的时机。她还会去想,以微观的个体角度去看待易知节的人生,让她背叛自己的阶级是否正确?是否真的能让易知节生活得更好? 易知节,20岁,她是上层社会出来的,不像那些底层为生计奔波的人们,她早已有闲暇去思考人生的意义,她的人生观早已初步形成。自己的一切判断都基于现实情况的分析,但自己的不断推离与拒绝是否对易知节不公平? 她没有信心,害怕承担那庞大而无法预知的未来。 说到底。 易知节为什么为喜欢上她? 当然从社会地位来看,易知节是可能继承帝国未来的三皇女,而自己不过是个在大学里教书、等死的人罢了(在洛笙看来,如今僵化的教育体系下,大部分在学校教书的人都是没有大能耐的,否则早该去研究所之类的机构了)。 虽然自己完全不看重社会地位,易知节估计也不在意,毕竟在这个国家,没有几个人的社会地位比她更高了。 所以,必然有什么契机,致其关注到自己的内在,某种符合且能填补她内心渴求的东西。 呵! 内在... 不... 年轻时,洛笙读卢梭,读徐志摩,人们说他们是渣男,可如今她却早已释怀,因为她正逐渐变得与他们相似。 除去理解能够释怀的,唯有爱。 可徐志摩的妻子夸赞其诗是天马行空,洛笙只觉得油腻与无趣。 她害怕,所以她要拒绝。 当她越靠近人类,越发现人类的可憎,她便更要拒绝。 哪怕这意味着做出自己所厌恶的行径,哪怕这会伤害到面前的人,哪怕她在易知节这个年龄,甚至更年轻的时候,也曾期待有人能够拥抱自己。 "殿下…"她的声音被夜风揉碎,尾音卡在喉间,成了未燃尽的烟丝。 “我只是个大学教师,且没有几年可活,而且...”不值得,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她连自己都欺骗不下去。 洛笙的视线垂落在易知节的军装下摆,月光将宝蓝色面料晕染成深海般的幽暗,金线刺绣的皇室徽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军靴边缘沾着的槭树种子,那些被碾碎的翅果碎片正黏在皮革褶皱里。 心脏的跳动将要全身的血管泵裂。 她大概明白易知节内心的脆弱与渴求。可自己能否表现出来呢? “老师!”易知节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的双肩,alpha的体温透过薄风衣渗入肌肤,像冬夜篝火旁烘烤的鹅卵石。洛笙被迫仰头的瞬间,瞥见对方领口松开的银扣,月光正沿着锁骨凹陷处流淌。 洛笙赶忙撇开视线。 "看着我。"裹着白檀香的压迫,却在视线相触时化为轻颤的恳求,"至少这次,别审判我。" “告诉我老师真实的想法,可好?” 洛笙没有说话,保持沉默。 “这样...” 当钳制松开时,洛笙的肩头还残留着五道月牙状的红痕。年轻的皇女后退半步,军靴碾碎满地斑驳的树影,"我会等你的,我会等到槭树种子发芽,等到樱桃树开花,等你我相爱的那天。" "要来杯酒吗?"易知节转身太急,勋章链条扫过雕栏,撞落几粒铜锈,“我帮老师拿,刚刚看老师不喜欢那杯。” 洛笙无声的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个“好”。 “想喝怎样的?莫吉托?金汤力?或者别的些什么...”易知节问。 洛笙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残存的唇印:"酸些的。"她听见自己说,"像…未熟透的柑橘。" 当军靴声消失在廊柱阴影中,露台忽然陷入粘稠的寂静。洛笙盯着围栏缝隙里挣扎的萤火虫,它的尾光正与远处星港的导航灯同步明灭。夜风卷来庭院晚香玉的甜腻,混着易知节残留的白檀香,在她肺叶里酿成苦涩的鸡尾酒。 军靴叩击云纹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时,洛笙正数到第九滴坠落的夜露。 磨砂玻璃杯被轻轻搁在雕栏缺口处,淡青酒液中悬浮着月牙状冰晶,薄荷叶蜷曲的纹路像被揉皱的星云图。 "雪莉酸。"易知节的指尖轻叩杯壁,冰晶折射出细碎虹光,"加了厄尔塔星的酸柑橘。" 洛笙端起磨砂杯,浅金色酒液里浮着细碎冰晶,柑橘皮的清冽混着海盐的咸涩钻入鼻腔。她抿了一口,酸涩刺得舌尖微麻,尾调却渗出丝缕回甘,像咬开未熟透的青梅。 "如何?"易知节晃了晃手中的方杯,琥珀色酒液在杯壁拖出粘稠的油膜。 "还行。"洛笙的指尖无意识摩挲杯壁冷凝的水珠,大理石台面映出她发红的耳尖。 易知节举杯示意。 洛笙回应。 冰块化尽。 浓重的烟熏味随着夜风弥散。 易知节倚着铜雕围栏浅啜。 洛笙慢慢感到喉咙一阵干渴,而身子上的燥热不知道在何时莫名兴起。 就像是喝多了一样? 不对! 洛笙攥紧雕栏凸起的葡萄藤纹饰,指甲在铜锈上刮出细痕。这不是醉酒应有的晕眩。耳后腺体突突跳动如,每寸肌肤都在渴求触碰,连晚香玉的甜腻都成了催命的毒雾。 "你在酒里..."她猛地转头,撞进易知节蓄谋已久的凝视,alpha眼底燃烧的欲念比超新星更炽烈。 "是的。"易知节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指尖抚上她后颈的抑制贴。 洛笙想后退,双腿却像陷进星云般绵软。晚香玉的甜腻突然变得刺鼻,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与易知节怀表链条的碰撞声共振。alpha的体温透过薄绸裙灼烧着蝴蝶骨,松开的银扣链硌在腰窝,像某种冰冷的刑具。当抑制贴被犬齿撕开的刹那,雪松信息素混着白檀香轰然炸开,她在情潮中溺毙前最后看到的,是易知节瞳孔里破碎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