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分手
不听分手
关纾月被安柊气得不轻。 小夏把她送回家后,没什么心情和胃口的她婉拒了对方共进晚餐的邀请。jiejie和小霖也都不在,家里无人能替她疏解满腹恼火,关纾月只好选择睡大觉。 但就算是睡大觉她也睡得不踏实。 她今天很勇敢,被冤枉的时候没有掉链子,更没有把所谓的人情世故排在自己的感受之前,可说到底还是失业了。 也许人在跨过三十岁这道坎时所焦虑的问题与二十多岁时不同,关纾月第一次对失去稳定收入感到恐慌,也第一次做了关于从失业到流落街头的噩梦。 梦中的她失业后一直躺在家里睡大觉,睡够了就起床吃饭,吃饱了就和男人亲嘴,然后一不小心怀了孕。 其实在梦到验孕棒的那两道杠时,她能清楚察觉到自己下意识地心痛了,但梦境中也有一个声音不停告诉她:一个什么都不用做的mama、一个疼爱mama的爸爸、一个可爱乖巧的宝宝,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正常家庭配置吗?为什么要否定? 为什么呢?睡梦中的关纾月也不知道,她没办法在抽象的梦境里思考问题,所以她顺其自然、任由梦境发展。 怀孕中的她找不到工作,于是又躺在家里睡大觉,睡够了就起床吃饭。过着日复一日啃老本的枯燥生活。 突如其来的某个瞬间,梦中的肚子一下子变得好大,而话外音也在疯狂播报:你已经怀了八个月孩子,居然一点苦头也没吃过,是不是太贪心? 下一秒安柊就在她面前哭起了鼻子,说公司在大规模裁三十岁的管理层,他被开除了。 得知此事后,关纾月第一反应是查看银行账户,然后她就发现卡里的零花钱只剩下二十元,而他们两口子的固定存款都被安柊拿去买了大别墅,但开发商连地基没造好就跑路了。 钱房两失、双双无业,梦中的关纾月和安柊为了经济与温饱的问题陷入了无休止的争吵。 最后她挺着大肚子和安柊离了婚,又因性格软弱、缺少社会化且毫无生存能力流落街头。 关纾月在梦到她于风雨交加之夜的桥洞下独自临盆时惊醒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额边,发际早已被冷汗浸湿。 真是吓人又后怕,简直就像恐怖片一样。 她生怕自己的房间里存在什么魇鬼,于是火速下床逃去楼下喝水压惊。 其实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就算她真的挺着大肚子和安柊闹离婚,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在桥洞里生孩子,jiejie和小霖会无条件帮助她…会…会吗? 台阶还没下完,她突然被疑惑裹挟,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安柊在结婚前发誓他将永远无条件追随关纾月,结果那会儿他被扇了巴掌也没想过上前抓住她的手做解释或挽留。 夫妻之间都不存在什么无条件,更别提jiejie和小霖了…… “站在那里干嘛?过来喝水。” 关承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愁思,她循声望去,本不该出现的人正端着一杯水站在沙发边向楼梯探头,琴包和行李箱随地一躺。 “不是说要在宁都过夜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关纾月快步下楼,奔向客厅。 “下午就演完了,那破地方没什么好过夜的。” 关承霖将杯子递到关纾月手中,监督她喝水。 至于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点记不清,但你那会儿的梦话正好说到‘宝宝你一定要快快长大,爸爸mama永远爱你’这段。” “噗…咳咳…!” 关纾月被水呛得直咳,还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她尴尬地抬眼瞄了瞄关承霖的表情,他好像并没有生气。 “做噩梦而已啦,结局很吓人,但不要在意,都是假的。” “嗯,确实是噩梦。”关承霖把关纾月拉到腿上坐着,一点一点拨开被汗水粘在额边的发丝,“不过我听说有人今天很勇敢,不仅反抗了奴隶主,还揭发了害人精,所以区区噩梦也一定能战胜的对吧?” “什么奴隶…哦…你怎么知道的?是小夏告诉你的吗?” 关纾月短暂愣了两秒后心里瞬间有了一个答案。 她隐约记得小霖之前告诉她不要和小夏乱聊天,所以她不确定小霖愿不愿意让小夏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也拿不准小夏会不会在小霖面前乱说。 “她还说了什么吗?”关纾月提心吊胆地问。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挨骂的情况,她从糖果袋里抓了一颗苹果糖,撕开包装反手填进了关承霖嘴里。 不过,那颗苹果糖还是在他低头的瞬间送还给了她,噩梦的后劲在果香萦绕的亲吻间消散一空。 “不是她,是你老公。你老公好不要脸地通知我今天他要住过来,所以我才能从他那里得知你做的好事。可是关纾月,为什么不是你主动告诉我呢?” 关承霖咬住她的下唇,说实话有点疼,这一定是泄愤。 “哎呀…我不知道他要住过来啊!他又没告诉我!” “我是说花店发生的事、他妈进手术室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怕我担心,还是这些事对你来说需要向我保密?” 苹果糖的尾调好奇怪,入口时明明是甜滋滋的,现在却浸润了她的食管连带着心脏一同变得酸溜溜。 关纾月挣脱开关承霖的蹂躏站在了他的面前,带着梦见怀孕时的同款心痛假笑着松开了他的手。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清楚小霖对小夏有没有什么顾虑,那她就不应该草率地实话实说。 “那个…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可以吗?但是小霖,有一件事我必须说。” 她后半句话说得格外严肃,关承霖巧妙地将不祥预感所带来的失落隐藏在了眨眼的瞬间。 “嗯,你说。” “这是安柊mama第二次做脑袋的手术,医生说她以后有可能下不了床。我今天又和安柊大嫂撕破脸皮了,今后肯定还会因为赡养问题打架,他们也绝对会疯狂地找我和安柊的把柄,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所以小霖对不起…我们不…” 关承霖猛地起身,低头捂住了关纾月的嘴。红透的眼眶根本盛不住半滴泪,断线珍珠前赴后继地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在你离婚之前我可以体谅你,但我不想听你提那两个字。” 手掌下的那半张脸与其说是面露疑惑,不如说,他让关纾月感到为难。 那种为难特别让人痛心。 关承霖转身拾起琴包,仓皇而逃了。 只要他不给关纾月开口的机会,那么他就永远听不到她提分手。 他就是这种掩耳盗铃、听不得实话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