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
反击
清晨五点,天色还未完全亮透。 温迎站在负二层的私人训练室里,环绕四周的LED冷光映照在她冷峻的眉眼上,映出一层清淡而疏离的光晕。 黑色的运动背心勾勒出纤细而紧实的肩背曲线,训练得当的小臂肌rou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绷紧,光洁的额角被些许发丝贴住,透着晨间微凉的汗意。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味道,沉闷的呼吸声与拳风交错,回荡在这片封闭的空间里。 砰—— 一记直拳狠狠砸在沙袋上,沉闷的撞击声在四周荡开,力道之重让悬挂的沙袋剧烈晃动,金属链条“吱呀”作响。 她没有停下,攥紧的拳头迅速收回,脚步微调,接着又是一记快准狠的摆拳。 砰! 沙袋被带动着猛然后倾,链条发出一声尖锐的颤鸣。 温迎没有任何表情,呼吸平稳,动作流畅。 她的目光落在沙袋上,专注而沉静。 昨晚的思绪在脑海里一遍遍翻涌,她试图以绝对的冷静进行分析,可最终得出的结论却令她感到荒谬。 沈言卿。 温迎目光冷了几分,拳头再度收紧。 从遇见沈言卿开始,她的世界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闯入、侵占,他不动声色地渗透进她的生活,不是明目张胆的追逐,而是比挑衅更隐晦、比试探更彻底的靠近。 他成了她规律生活里唯一的“变数”。 变数…… 温迎的动作稍微一顿,随即,猛然侧身,左拳迅猛地横扫过去! 她最讨厌变数。 砰—— 沙袋被击中后剧烈地晃动,她的手腕因冲击力微微泛起红痕。 可她毫不在意,额前的汗水顺着眼尾滑落,她随手抹去,眼底压抑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一向喜欢可控的局势,但沈言卿的行为,彻底搅乱了这点。 在此之前,她从未把沈言卿放在“需要警惕”的名单上。 她错了。 他试探她,想要窥探她的情绪,甚至……想在她身上寻找某种能让他破除倦怠的刺激。 他想让她屈服?还是想让她臣服在他的掌控之下? 温迎眯了眯眼,黑白分明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锋锐的冷意。 她不喜欢被人掌控,不喜欢被人逼入特定的轨道。 她永远只走自己想走的路,不会因为谁的意愿偏移方向。 指节微微泛白,她再次抬拳,脚步前踏,下一秒,所有情绪都随着拳风倾泻而出。 所有的不解、疑惑、被挑衅的不甘、隐藏的怒意……都在这一记记重拳里被燃烧、被粉碎。 空气仿佛因为她的力度而微微震荡。 最后一拳挥出,沙袋剧烈晃动,她却稳稳地站定,呼吸稍显急促,额角渗出薄汗。 满意的一场拳击打完,缠绕在一起的诸多思绪明朗。 温迎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睫毛微微颤动,乌黑的眸底仍藏着未散的凌厉锋芒。 她随手扯下缠绕在手腕上的护具,利落地甩在一旁,指尖轻擦过额角渗出的汗水,缓步朝电梯走去。 拳带松散地缠绕在手中,随着她的步伐一圈圈散开,黑色的布料在空中晃动,像是战后褪去杀气的武器,终于归于平静。 电梯门在廊厅缓缓开启,温迎刚踏出一步,便与迎面走来的兰姨打了个照面。 “怎么打拳了?”兰姨一眼瞥见她手里的护具和拳带,语气里带着些许诧异。 她记得囡囡今天的训练安排是肩部力量训练,而不是拳击。 “突然想打。”温迎随口答道,动作随意地将拳带折起。 兰姨倒也没多问,只是笑道:“行,快去洗漱吧,一会儿下来吃早餐。” 温迎点了点头,迈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路过客厅时,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晨光细碎地洒在大理石地面上,静谧而疏离。 温家宅邸的占地面积不小,早晨显得尤为空旷,宽敞的廊道里偶尔有家政人员走动,但真正的温家人——此刻,只有她一个。 她从未觉得奇怪。 她的母亲温昭是一名企业家,涉足半导体行业,日常的时间几乎被工作填满,不是在公司忙碌,就是在世界各地奔波出差。 父亲苏安怀则是位自由的艺术家,最近几年几乎都在工作、追随夫人、照顾双方母父三轴转。 宅邸里看似人来人往,但那些忙碌的身影不过是家政团队在维持秩序,真正属于这个家的,只有她。 真正与她共处日常的,只有在温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管家兰姨。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许多年,久到她已经习以为常。 她走进房间,反手锁上门,朝浴室走去。 镜子里倒映出的女孩眉眼锋利,清冷又疏离,晨曦的光线透过窗户轻轻拂过她的侧脸,映出一抹淡淡的冷意。 方才打拳时积压的情绪仍未彻底散去,血液里的躁动尚未完全平息。 她低垂着眼睫,指腹轻轻摩挲着手腕处浅浅的红痕,唇角弧度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拧开花洒,温迎闭上眼,感受着水流的冲击,将残存的燥意彻底驱散。 洗漱完毕,她换上一身干净的校服,白衬衫被妥帖地扎进墨绿色的百褶裙里,勾勒出流畅而挺拔的线条,黑色长袜从膝上一直延伸至小腿,包裹住肌肤,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腿弯。 她站在镜子前,梳理好长发,镜中的女孩神色清冷,眉眼间依旧带着淡淡的凌厉感,那是刚刚打完拳击后仍未完全褪去的攻击性。 她盯着自己片刻,忽而轻轻地笑了。 她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了解自己对“掌控”近乎病态的追求。 这种追求让温迎在自我内部与精神现实相对抗的矛盾和冲突中维持着一种令她满意的平衡。 唯有沈言卿。 像是一股无法预测的风暴,撕裂了她精心构建的秩序,打破了她的平衡。 不是试探,也不是挑衅,而是默默渗透,像液体逐渐渗入木材的缝隙,让她开始感到那种无形的压迫。 温迎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指骨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红痕。 偏偏沈言卿兀自闯入她的生活产生影响,让事物超出了她的掌控。 从未有过的胜负欲和征服欲被激起,温迎甚至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血液的流动已经开始加速。 像是幼年野兽被人入侵领地后横亘在骨子里的本能——对另一个强大个体的反击。 猎物? 温迎歪头笑了一下,被纤长睫羽遮掩下的黑色眼睛如墨般浓郁,在此刻散发出如动物似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