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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难过

    额头红肿一块,沈念想遮都遮不住,索性把头发撩开到耳后。拐角在走廊上,周闻齐和他的搭档又靠在阑干旁,嘴里念念有词,女生发言居多。

    在周闻齐抬眼看向自己的一瞬,沈念呼吸滞住,偏着头加快了脚步。

    “你还好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沈念只能停住脚步,将视线落在女生被风吹起的一缕头发上,礼貌回应她的关心,“嗯,没事了。”

    余光瞥见周闻齐总是盯着自己,也许是盯着她滑稽的伤口。沈念只觉额头隐隐作痛,呼吸有些困难,借口说有事,转身又走回楼梯处。

    下台阶的脚步快,走到平地又放慢脚步。脑海中他和女生站在一起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明明他什么也没说,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沈念越觉得自己被看轻了。

    天边的晚霞粉紫又澄亮,温暖又澎湃,实在耀眼夺目。谁都忍不住抬头,谁都觊觎。沈念鼻子一酸,抬头将喉里的苦涩生生咽回去。

    沈念很少逃课,即使再听不懂,表面的功夫还是能做好的。可今天她一点都不想去教室,不想坐在周闻齐的前桌。独自坐在礼堂的钢琴前,高低错落,缓慢起伏的琴声从指尖流出,让人完全沉醉进去。

    前排座位空着,没有发尾扫过课本的窸窣声,周闻齐觉得心空落落的。他用笔杆敲了敲旁边歪头认真看漫画书的封昭的桌面,眉宇间写着轻蔑和不解,“沈念呢?”

    “啊?”封昭将漫画书反扣,指着沈念的座位,反应过来,“卧槽,她怎么不在,她逃课了?”

    对他的回答不满,周闻齐凝眉瞪他几秒,前倾身子问刘佳艺,结果刘佳艺也是同样好奇地问封昭,“你会不知道她去哪儿?”

    “我……我应该知道吗?”

    见封昭一脸茫然,看来真的不知道沈念的动作。周闻齐起身将笔甩在他桌上,眼神阴恻恻的,“没用的东西。”

    他骂完封昭,推开椅子,快步往教室外走。无端挨骂的封昭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也跟着走出教室。

    从教学楼一路往校门,周闻齐手心攥得紧,努力克制想要对身后嘴巴没停的人动手的想法,他现在没空去想其他人。

    站在小巷的最深处,头顶的路灯昏暗,给沈念打的电话,全是稍后再拨的提醒声。周闻齐烦躁到了极点,转身揪住封昭的领口将人推在墙壁上,“打个羽毛球能把人打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被人按在墙上的封昭没想到周闻齐的力气这样大,挥着拳头的手又被周闻齐钳住,同样回瞪着他,“哼,亏你还是她哥哥,从来没见过哪个当哥哥的在meimei受伤的时候问都不问……”

    “你再多说一句,我今天!一定!把你的嘴!撕烂!”

    周闻齐的瞳孔比先前还要放大,整个人被暴戾森寒的气氛笼罩着,连封昭有些畏惧,止住了嘴边的话。

    突然的来电声回荡在周闻齐的耳边,他松开手,急忙点亮手机屏幕发现并不是沈念的来电,举着拳往毫无准备的封昭挥去。

    嘴里暗骂着,理智劝告着周闻齐只能打他一下,再多一下就不是为了沈念,而是为了自己。

    一记拳重重落在封昭的右脸,脚下一个趔趄,身形晃悠只能倚着墙,他忽然大笑起来,“原来你都是装的,我猜沈念应该不知道。”

    这两姐弟真是如出一辙,惯拿沈念来威胁周闻齐。可眼下的周闻齐几乎和一触就燃的炸药包没什么区别,他半阖着眼走近封昭,手腕转圈活动着,“那你也得有这个机会才行,你觉得呢?”

    逆着光,封昭看不清周闻齐的表情,单从他的言语间就能感受到他骨子里对沈念变态般的占有欲。

    沈念,就是周闻齐世界的全部,谁都无法修正这段畸形的爱恋。

    “哟——刚好,两个都在,也省得我一个个处理了。”

    巷口围满人,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斜斜地照在墙上,一排白桦树干似的。说话的人封昭认得,周闻齐也认得,是之前和沈念走得近的男生。

    没想到男生的报复心如此恶劣,带来一群大块头们,个个肩宽膀粗。封昭瞟了眼周闻齐,见他表情依然愠怒,放开了嗓子指着男生骂,“没种!有本事单挑,找一群人来,你算什么本事!”

    越过张牙舞爪的封昭,周闻齐径直朝男生走去,神情冷淡,“改天,今天没空。”

    男生恍惚了一下,粗着脖子瞪大了眼,“打你就打你,还轮到你挑上时间了!上次和你的账,今天一起算了!”

    上次撞见男生sao扰沈念,周闻齐当即把人从休息室扯出,他便把人按在泥泞的花坛里,专挑校服能遮挡住的部位,拳头如急雨来得快,走得也快。

    见周闻齐一脸不耐烦,男生咬着牙按住周闻齐就要离开的肩膀,拳头还没挥起,便被周闻齐的脚击中膝盖,疼痛难忍,男生只能短暂地痛呼一声,他周围的人便开始第一轮进攻。

    谁想得到,视对方如死敌的周闻齐和封昭,仅一分钟的时间,两人成为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巷子里吵闹,谩骂声不堪入耳。只有被包围的两人背靠着背,表情都凶狠。封昭虽然嚣张,但从小到大没同人真打过几次架,应付这样的局面实在力不从心,好在他腿长脚长反应快,打不过,躲得快。

    周闻齐手里拎着不知道从谁手里抢来的棒球棍,本来下手就狠,有了工具,这下更是谁也近不了身。

    其实周闻齐大可以独自杀出重围,不管封昭死活的。余光瞥见身后赤手空拳,面上挂了伤的封昭,心情尤为复杂。

    在这样紧张,呼吸频率都可能随时停止的情况下,周闻齐开了小差。

    他想到沈念,想她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受欢迎,有多少人为了她争得头破血流。以前是很少看见沈念哭的,但是最近她流泪的频率太过频繁,自己也跟着心情压抑。也许她看见封昭受伤会沮丧,愤怒。

    “拿着!小心后面!”

    周闻齐伸手将差点被人从身后偷袭的封昭拽回身边,把手里的棒球棍塞进他手里。他屈起膝盖往自己身上扑的人的腹部用力一顶,又揪着那人的后衣领将人甩在墙根。

    握着棒球棍,像是有了靠山,封昭更加得意,手里的动作幅度极大,身旁人来人往,好几次差点打在周闻齐身上,又及时抬高了手。

    青春年少,体力正盛,一轮结束又一轮。打到最后,所有人都挂了彩。封昭不是胳膊上多几道抓痕,就是面颊眼下青紫一片。

    一声不吭的周闻齐弯腰曲背撑着膝盖好一会儿,才直起腰往巷口走,往光亮的地方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封昭恐怕永远都想不到周闻齐有多心狠手辣,更想不到他会帮自己,居然用手臂替自己挡下一棍子。看着周闻齐暗淡的背影,封昭感慨的同时心里也有了畏惧和钦佩。

    幽幽的钢琴声从舞台上传出,又飘进周闻齐的耳里。

    血液是被拧着推着一点点从往胸口走的,放松又紧张,平静下暗藏汹涌澎湃。

    她擅长各种乐器,小时候以为她是生来就会这些他人望而却步的音乐。慢慢地,才发现,琴声是伴随着她的出现才有的。

    周闻齐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角落,目光落在台上演奏的人,又怕惊扰了琴声,又将呼吸声放慢。

    一觉睡醒,沈念对着镜子试探性摸了摸额角依然未褪的红肿,刺痛感让她咬着牙吸了口凉气。还是不想去上课,脑袋又缩回被窝称自己头疼,请了假。

    再睁眼已经是傍晚,屋子里有些闷,沈念换好衣服又出现在礼堂的钢琴前。刚翻起琴盖,就听见封昭激动的声音,“你病好啦?”

    只是一天没见封昭,再见他居然如此惨烈,指着他问,“你怎么比我还严重?”

    封昭直直躺下在琴凳上,手背搭在额头,叹了口气,“还不是上次被我挑衅那男的,带了一群人来找我。昨晚真是给我累够呛,还好你哥在,不然我还真是难逃生天。”

    “周闻齐?”沈念点在琴键上的指尖顿了顿。

    “对啊,好在我们俩是打赢了,不然真是丢人!”

    “他也受伤了吗?”

    “嗯,勉强比我好点吧,不像我,被封禾说像熊猫……”

    沈念无心在听封昭对昨晚战况的描述,看着黑白分明的琴键,半天没搭话。等封昭从琴凳上站起,问她要不要一起练琴,沈念回过神,果断拒绝了。

    高高扬起的发飘荡在有些沉闷的傍晚,站在台阶上看着高出自己一截脑袋的人,心脏就要跳出胸膛。

    “念念,头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