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天上的月亮不再流浪上(一更)
假如天上的月亮不再流浪·上(一更)
当天晚上,从山上疾驰而下的救护车队、反复盘旋的直升机,以及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和波动异常的地下河……村民们亲眼目睹的种种异常,都被附近滑雪场发生的“意外事故”掩盖了过去,官方象征性地通报轻伤九人、死亡一人后,再无下文。 秦销全身多处骨折,伴有内脏出血。尽管漂浮的木桶缓冲了部分冲击,可剧烈碰撞仍导致颅脑损伤、肝脾挫裂伤、低温与失血性休克,并发急性肺损伤和减压病,手术期间两次下达了病危通知。 长达十四个小时的手术结束后,医生在ICU病房外告知亲属:因颅脑损伤严重,若四十八小时内,患者无法恢复自主意识,极可能成为植物人。 邬桐按上次规格默默筹备葬礼,因为秦先生在医疗预嘱中明确要求,一旦自己丧失了自主能力,要放弃一切抢救和治疗。 翁黎玉与秦望舒紧握着手,寸步不离守在ICU观察室;秦翁两家十几口人轮番隔窗探望,连几个在海外工作求学的兄弟姐妹都被紧急召回,来见秦销最后一面。 从清晨到日暮,每分每秒都令人煎熬。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没到最后的死线,手术麻醉刚退,秦销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 “!!!” 他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涣散的瞳孔慌乱地扫视着四周。他的气管被切开,声带发不出音,颈前插管处随着“咿咿呀呀”叫声渗出鲜血。 “好了,别叫了,”翁黎玉含泪牵起儿子缠满绷带的手,指向隔壁床,哽咽道:“你媳妇儿在那儿呢,在那儿呢!” 秦销用力地眯起眼睛,尽管瞳孔仍未聚焦,但那道模糊的轮廓仍是一剂强有力定心剂,几秒钟后,他如释重负地一歪头,再次陷入昏迷。 “……” 翁黎玉眼中含泪,一寸寸扫视着这具白色的、残破的躯壳——肿胀的头颅连着EEG电极线,四肢打着石膏,左臂左腿被牵引器悬吊。胸腹虽有多处骨折,但因内脏出血严重,一旦情况恶化还需紧急手术,所以仅用绷带固定。曾经意气风发的好大儿,如今躺在监护仪器中僵硬笨重,毫无生气。 她转身抵住丈夫的胸口,肩头剧烈颤抖,无声抽泣起来。 接下来的一周,秦销在密切监护下时醒时昏。每一次短暂清醒,都挣扎着想拔管下床,奈何全身骨折,连翻身都不能,只能强撑着睁眼十几秒,盯着母亲用超大屏幕的iPad拍下隔壁病床,确认氧气面罩下的面容是汪悬光,立刻又昏死过去。 得益于术后意识恢复得很快,感染等并发症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几天之后,秦销虽未转出ICU,头脑已经清醒很多,尤其是清醒地意识到了异常。 悬光为什么持续昏迷? 难道她伤得他还重? 她……真的还活着吗? 迟来二十年的叛逆期在此刻爆发,秦销以拔导气管相威胁,要求母亲把他推到床边,亲眼确认汪悬光的生死。 秘书组只对一个老板负责,翁黎玉并不清楚隔壁床上,这位脑死亡者的真实身份,只是这些天眼见着儿子用实况照片续命,她哪敢让儿子再受刺激。母子两人分毫不让,足足对峙一分钟,蓝秘书终于换好无菌服,推门而入。 蓝秘书劝走了翁女士,关掉了病房内所有的监听和监控设备,贴近老板耳畔,简要叙述了山洞内的VR-AR布置,和双胞胎诡计的下半场——路人皆知汪盏早被扒了皮烧成灰,自然没人再怀疑这张家喻户晓的脸是谁。 秦销眨了眨眼,这才放下心来。他干裂的嘴唇微动,尽管说不出话,蓝秘书仍然能认出这个命令。 ——找到她。 · 在ICU监护了十四天,秦销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于正月初九,也就是春节假期结束的这天傍晚,转入了普通病房。 “——让开!都他妈给我让开!!” 走廊上保镖戒备森严,吴部长硬是闯过枪口,冲进病房,将毫无防备的翁黎玉一把推到墙上,接着冲到秦销面前问: “钱呢?三百个亿呢!你转走了吗?怎么他妈的没了?” 秦销:“……?” 智商超高的反社会人格,面对不明的状况,总是先周旋套话,再决定是承认还是否认。可秦销的身体与精神接连双重暴击,这一刹那,没能掩饰住眼底的一丝迟疑。 “你、你……” 吴部长双眼赤红,惨白的嘴唇抖个不停,震惊中不由自主地要去抓秦销,幸好翁黎玉眼疾手快,一拳把老头掀翻在地。 保镖们一围而上,不顾吴部长的官威,架起他的肩膀,强行拖出病房。 “……能进账户的人只有我和你!不是,我就是你!不是我!只能是你!!!” 撕心裂肺的叫骂声逐渐消失在走廊远处,翁黎玉关上门,反身望着儿子,眼睛微微眯起:“三百个亿?还是美元,你干的?” 秦销脖颈上插着气管导管,尚无法说话,缠着纱布的拇指按动着九键数字,用拼音打字转为语音—— 他问:“什么三百个亿?” 翁黎玉惊异:“你不知道?” 秦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