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继位大典
圣女继位大典
马车驶出神殿的正门，就一路东行，沿着首都马革士的主干线，径直朝着用于祭祀和举行仪式的圣坛而去。 教皇的马车走在中间，前面是开道的神殿骑士，后面跟随着的则是圣骑士们。作为圣骑士长的佩兰钦就紧随在马车的屁股后面，坐在车里的玛姬只要把车上的帘子稍微掀开那么一角，便能瞥见对方那身在阳光下寒光闪闪的银色铠甲。 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令玛姬异常不适。 她觉得很奇怪，因为她是对佩兰钦有一种古怪的亲切感的。那佩兰钦对她呢？或许对方也有，只是不知为何，他似乎对她生出了敌意。 “玛姬。”她的心不在焉引起了教皇的注意，那个清冷的声音直接唤了她的名字，如清润的玉珠落入无尽的大海，给人一种遥远又空灵的感觉。 她蹙着眉尖，朝那张被面具隐藏的面容看了过去。 他说：“你不必在意佩兰钦，他对谁都这样。” 教皇轻易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他似乎总能看穿她的想法。他就坐在那里，玛姬却感觉对方离自己十分遥远。 “我倒是不在意佩兰钦。”少女盯住了他，那张被金色面纱遮掩的脸庞，犹如被云雾笼罩的明月，即使被遮住了，还是会有光透出来，“我比较在意教皇。” 她在观察他的脸色，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玛姬自然更在意教皇，毕竟是教皇选她为圣女的。她也不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无论人品，还是身份，她都不是圣女的最好选择，除非教皇看上了她的美色。然而现在她就坐在这里，教皇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这就很奇怪。当初在神王的神庙，他也是这样，明明有机会对她出手，却什么也没做，甚至还暗暗警告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其实就是让她不要想着勾引他呗，就差明说了。 他看穿了她的内心，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还是选择了她。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她问了出来，“教皇为什么要选我？因为我比较漂亮吗？”她玩笑似地问道。 教皇的语气依旧平和：“到了现在，你才问这个问题吗？” “之前我也没机会问呐。”玛姬皱了皱鼻子，小声抱怨，“您老是躲着我。” 教皇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躲着你，以后你会经常看见我。” “真的吗？”玛姬没有太大的惊喜，因为她已经是圣女了，其实见不见也无所谓了，“所以你为什么要选我？” 教皇移开视线，意简言赅地回了句：“因为你需要。” “我需要？”玛姬还想问什么，就被对方轻轻给打断了：“要到了，圣女，准备好吧。” 玛姬闭上了嘴。 马车缓缓停下。 “圣女？怎么就一辆车？圣女呢？” 还未下车，玛姬就听到外面的吵嚷声了。似乎有许多平民都来围观了，还有贵族和皇室，外面不知道得有多热闹。 玛姬事到临头这才想起：“啊，圣女继位的礼仪，我都没学过啊。” 少女僵硬地扭过头，谴责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教皇淡淡地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站在那里就好。” 看来圣女果然是摆设，权利都在教皇的手里。玛姬暗中嘟囔。 算了，有地位也行。 教皇起身，先她一步下了车。 玛姬拖着这身几十斤重的裙子，连弯腰都成了一个体力活。 她刚一弯下腰，正要伸手掀帘子，结果外面伸进一只手，比她先一步掀开了帘子。 教皇站在车前，一只手抓着绒质的绿帘，一只手递到了她的面前：“快下车。” 骨节分明，洁白如玉。 其他准备上前搀扶圣女的神侍们没派上用场，只好站在一旁，一脸焦灼地等待着。 见状，佩兰钦策马上前，站在马车旁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抹在帘子底下蠕动的身影，眯起了眼。 一下子，车外面挤满了人，正在圣坛上演讲的主教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还有坐在最高处的皇帝和皇后。 玛姬眼下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抓住那只宽大的手掌，艰难地提着裙摆，矮身钻出了轿檐。 脚落到地上，她险些没站稳，好在旁边一直等待着的两位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不然大庭广众之下她恐怕就要出丑了。 这么重的裙子，很难让人怀疑不是教皇在故意整她。 “殿下，小心。”侍女慢慢地扶着她上前，而教皇已经走到她前面几米远的地方去了。 “圣女，这就是圣女吗？圣女怎么和教皇一起下车了？”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玛姬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快要被这身衣服压断气了。虽然好看，但也不能这么好看法儿，她怕自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衣服压死的人。 不过，虽说衣服很重，但效果是很好的，那金光闪闪的金线勾的蕾丝，还有上面坠着的各色宝石，在阳光下一闪，就连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皇室也忍不住露出惊艳之色。 在旁观者的眼里，她就是一座移动的宝库，包括她这个人。 面纱遮挡了她的面容，却没有挡住她的美貌，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反而更加令人神往。 就连高台上的神官也在恍惚。 我是从来没有见过神的，可在这一刻，我好像见到了。 那些议论声如泥沙入海般悄然消失了，所有人都在看她，包括坐在最上面的皇帝和皇后。 玛姬是那种别人越看她，就越兴奋的人。她丝毫不会觉得羞耻，因此她很快抛掉了身上的那份不适感，步子也走得愈发端庄轻快了。 她必须要让所有人信服，她就是圣女。 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她终于走上了圣坛，而提早到达的教皇正在等她。 他站在雪白的大理石砌成的高台上，一点也不显得渺小。他注意到了她，看向了她。她缓步走过去，站到了他的身旁。 他们一起转头，将目光转向圣坛下的人。 玛姬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人，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被那么多人紧紧地盯着。 他们看她的眼里，沸腾着一种狂热的情绪，像火，又像水。 “这是新上任的圣女，玛姬。”教皇的声音如波浪般在整座圣坛扩散开来，哪怕离这儿最远的观众也能听见，“在圣女选定之前我便接到了神的旨意，祂会降下一名使者，替祂守护这个国家。而你们眼前的圣女，正是那位使者。” 玛姬瞪大了眼睛。他在说什么？ “什么？”台下的人也沸腾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上台了多少圣女，这还是头一次从教皇嘴里听到这种话。既然教皇都这么说了，玛姬神使的身份便是板上钉钉了。在这个神权压过皇权的时代，没有人会怀疑教皇的话，何况圣女的容貌和气度，也让他们无法怀疑。 于是，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神使大人，请您保佑。” 玛姬：“……” 她死命盯着教皇。 你是不是在坑我？ 教皇依然不动声色。 台上的皇帝快要坐不住了，皇后赶忙安抚他：“陛下，稍安勿躁。”说着，朝旁边看戏的三皇子使了个眼色：“兰瑟，你还不快下去替你父皇向圣女表示祝贺？” “我怎么行？”三皇子笑道，“我只是一个皇子罢了，哪能代替得了父皇，还是父皇领着我们去吧，毕竟是神使下凡，我们也不能太过无礼了。还得指望神使大人保佑我们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呢。” 皇帝凝眸睨了他一眼，最终无奈松口：“罢。” 他站了起身。 一下子，浩浩荡荡，几十名王公贵族便随着皇帝来到了圣坛之上。 看到朝自己走来的皇帝，玛姬的脸都麻了。 她忽然笑不出来了。这事儿大了，她自己什么货色她自己知道。这圣女的名头是教皇给她的，神使的名头也是教皇给她的，要是哪天教皇收回去了，她这不得死？ “玛姬……”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的索林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皱起了眉。 “神使大人。” 一国之君，向她俯身。 除了皇帝和皇后，所有人都跪下了，包括旁边的三皇子，不过他跪得极其敷衍，就单膝跪地，还用披风垫着膝盖。 玛姬的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您不必多礼陛下。”她还没来及开口，一旁的教皇就替她说了，“神使是以凡人的身份生活在人间的，其实她本人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所以您不必太过在意，她终究是您的子民。” 这句话让玛姬和皇帝同时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多一个人压在自己头上，尤其对于一国之主来说，教皇他就忍了，再多一个，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他是真的无法忍受。 皇帝笑得虚伪：“终究是神明庇佑我国，才降下了神使大人。作为国君，我也应当表示一下对神明的感谢与尊敬，这样吧，听说圣女有个哥哥，本来按照惯例应当封为荣誉公爵的，不过殿下与往届圣女不同，那么就封为事实公爵吧，封地百里，可世代袭爵，子承父位。” 公爵，一个国家总共也才十几个公爵，不包含那些荣誉性质的公爵。而这些公爵一般都是王亲贵族，或是其他建立了赫赫战功的人。公爵都有自己的领地和军队，也算是小国国君了，因此也被称为“大公”，地位仅次于国王。其实按照索林的贡献，他早该封爵了，他的战功显赫到连皇室都震惊，被战场的敌人称为无头将军，也就是所有人的头都逃不脱他手里的剑。所以就算不是公爵，伯爵侯爵的位置还是能够一够的。或许也是考虑到这一点，皇帝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并没有太过犹豫，反而有种做顺水人情的感觉，就像他原本想送一个人礼物，礼物都准备好了，结果对方主动来要，他就顺势给出去了。 不过玛姬不知道这一点，她还挺高兴，于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那我就先替哥哥谢过您了，陛下。”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圣女选得不错，至少这张脸是很漂亮的。可惜了，要孤独老死在那座阴森森的神殿了。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教皇。 这老不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皇帝离开了，仪式也结束了，圣女是天降神使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至少首都的人是知道这件事了。结果不到半个月，西部的公爵发来密信，请求圣女移步银月城，为他卧病在床的儿子祈福祷告。 教皇：这个，恐怕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