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肆计都没死,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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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少阳山。 这是禹司凤跟璇玑成亲的第三天,璇玑刚转过身摸了摸手边,果然赤金色的锦被下一片冰冷,她猛地睁开眼睛,透明的纱帐外一个风姿绰约、仙气飘飘的身影正举步不前地对着窗踌躇着什么。 “司凤?”她轻唤了一声。 那背影猛地一震,下一刻竟都不及她反应便破窗飞了出去,褚璇玑下意识地掀开被子追了出去。 根据民间习俗,她跟司凤回了离泽宫共度他们的新婚蜜月,这才不过三日,褚璇玑就发现了一个令人难过的事实── 她的丈夫,跟成亲前大不一样了,他有秘密! 璇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了大婚前jiejie玲珑与少阳山的师姐们叮嘱她的话。 “璇玑啊,离泽宫此去路远,jiejie没办法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可记得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欺负…” “你这是什么话,璇玑可是战神,谁能欺负了她去!” “战神怎么了,就算是战神,璇玑也是个女孩子,她一个女孩儿孤零零去了这么远的地方,万一那个禹司凤觉得捆住她了,就变脸欺负她了可怎么办?” 璇玑听不下去了:“司凤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端敏师姐叹了口气,把大婚用的喜簪插在她头上:“禹少侠是什么样的我们当然都听过了,可是璇玑,男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这成亲前和成亲后,简直可谓是判若两人啊!” 端月师姐刚跟爱慕的浮玉岛师兄一刀两断,闻言拨弄她头发的手猛地收紧,头皮撕扯的疼痛让她面目扭曲起来。 “别说是成亲前后有变化了,就是交往前和交往后也判若两人,什么非君不娶、此生所爱,只要得到了他们都不会珍惜!” “司凤不是那样的!”她忍不住辩驳。 “司凤就算现在不是那样,以后能保证不会移情别恋、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抛妻弃女吗!”端月连珠炮弹斑抛出一连串成语,把在场的其他几个师姐妹也齐齐震住了。 “这…端月师姐,抛妻弃女就过分了,他俩现在连洞房都还没…” 端月倔强地抹去了自己粉颊上斑驳的泪痕,把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的璇玑扳到自己面前,认真道:“璇玑,等到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切记,切记,男人变心前都是有端倪的,你可得仔细观察,早做打算呐!”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璇玑跟着那抹鲜艳的红衣飞奔到龙山村沼泽外的龙血树林,事情就是这样巧合,一阵旋风裹着枯叶袭来,她再睁眼人便不见了踪影。 “司凤到底是怎么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自大婚洞房那日过后,这三日早晨司凤都是天还未亮便不见了踪影,她隐约记得洞房那天晚上好像是出了点什么事,司凤被吓得不轻,但具体因为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次日早晨本想问他,却又找不到人。 她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掠过了端月师姐的话。 移情别恋? 这怎么可能! 他们携手度过了那么多的困难,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就算是旁人移情千次万次,她也不可能相信司凤会这样做。 那他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璇玑在龙血林外从晨露微熹等到了午后日头毒人,皮肤被太阳都晒得微微灼热刺痛了起来,禹司凤这才面色微白地从林中走了出来。 他一抬头,便看到只穿了一件丝质中衣的少女坐在一块巨石上百无聊赖地扔着脚底的一堆碎石子,她的面容还有着未曾褪去的青涩稚嫩,一双亮晶晶的杏眸中还着些睡意弥漫的茫然与懵懂。 总而言之,这样的璇玑跟记忆中的那个魔头几乎是毫不相干的,这让他瞬间就软了心肠。 这是他的妻子,是他求了十生十世才拥入怀中的挚爱,他早已发誓要永远守护和爱护她,他这几日光顾着疗愈身上的痕迹,竟忘了顾及璇玑的感受。 “璇玑!” 少女闻声而望,一双如幼犬模样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堂了起来,好似乳燕投林般朝他飞奔了过来。 “司凤!” 少女的体温好似火团般炙热,或许是太阳烘烤了几个时辰,她的脖颈有些微微泛红,禹司凤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心疼地用手拂去了这些红痕。 “抱歉璇玑,这几天是我冷落你了。” 璇玑倒没什么其他感觉,只是担心道:“司凤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两日前我就发现了,你这些天总是背着我跑到这儿来,是魔族又有什么异动了吗?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岂料禹司凤的面色倏而一变,浑身不自在起来,璇玑看出了他的不正常,以往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每当有什么危险,司凤总是这样闷声不讲话,然后便挺身冒险,以自己的身体做赔。 她后怕极了,于是也不等他说话,便自行上手隔着柔软的长袍检查起来。 禹司凤被她这样莽撞的动作摸得浑身一僵,那三夜错乱不堪的回忆几乎要破门而出,他的脸色霎时间如雪纸一般惨白了起来。 他回手握住妻子焦忙的小手,对上她茫然而清澈的双眸,神色复杂地制止了她:“璇玑…你告诉我,你这些天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感觉吗?你有没有什么…觉得不舒服,或者难受的感觉?” 女孩儿清丽脱俗的小脸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后想了好久,精致的眉心一拧:“我似乎…是忘了什么,从洞房那一夜开始,每天晚上我都只记得我落枕入眠,随后就什么记忆也没了。” 禹司凤听到这个答案,像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握住璇玑的手倏尔无意识锁紧:“璇玑,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 一个不愿深思的答案呼之欲出。 “罗喉计都或许没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想他是暂时被你压制住了。”他咬住下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而每到晚上,你对他的压制便会短暂失效,与我相处的便…便是他了…” 璇玑愣了片刻,似乎是不能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僵住了,随后竟也没有再求证,只是怒气犹如明火般在她的双瞳中缓缓升腾,随后许久未见的魔气威压铺天盖地重新凝聚。 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骤然乌云密布,黑压压如幕压顶。 禹司凤大惊失色,双手慌张地按住她的双肩。 “璇玑!璇玑你先听我说完,你先控制一下自己,璇玑!” 听到爱人的呼唤,她暗红色的魔瞳总算是消散开,仿佛石子拨开了泥晕,清澈见底的水面重新漾起碧波,少女玉白的清丽小脸被慌张覆盖,眼睛一下就红了。 抚摸上青年坚毅俊美的面颊,心疼道:“司凤,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罗喉计都还没死,他没有伤害你吧,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般,目光陡然一凛:“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定然要将他碎尸万…” 青年猛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捂住她的嘴,喝止她:“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与他本为一体,若是他受到了什么伤害,你的身体也承受不住的,以后这样的胡话不许再说了!” 璇玑急急地说道:“可是他欺负你!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你,什么都不做吧!” 看着爱人这样护着自己,禹司凤心中一股熨贴的暖流淌过,他嘴角上扬,把女孩揽入自己的怀中。 “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们能一直相守,这样的事便不算什么。” “况且…” “况且什么?” 他却没再说话。 只是想,我一直觉得你们根本就是一人而已。 …… 入夜。 这一次璇玑学乖了,为了以防某个大魔头在夜深人静时趁虚而入,她下午饮了好几斤加了丹药的碧螺春茶水,据说茶喝多了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禹司凤虽有心不愿看她折腾自己,但他也明白璇玑素来倔强,决定的事基本不容更改,于是也就由着她大半夜抱着枕头往金丝楠木软榻上守夜。 小姑娘故意没盖被子,双目圆睁,像个刻意撑开眼皮的熊猫娃娃,气鼓鼓地坚守在他床前。 由于太可爱,禹司凤翻过身来怎么也睡不着,只想面对面逗逗她。 “你打算这样守到什么时候?” “我只要一闭眼罗喉计都就会占据这副身体,所以我打算今天都不闭眼了,我不走,他就别想来!” 他被这样孩子气的话逗笑了,差点想掀开被子去捏一捏她rourou的小脸。 “你一直不闭眼,他就来不了,但你的眼睛不干么?” 她的眼睛自然是干的,自从天色一黑她就没敢合眼,但其实不到半刻钟她的就已经干得麻木了起来,但为了坚决抵抗到底,她给自己下了三道明目咒,这才勉强坚持到现在。 然而突然被司凤这样一点,她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双目闭了一半,困意如潮般席卷而来。 她心说完蛋,但无论再怎样挣扎,都控制不住浑身瘫软了下去。 抵抗这么久,她最终还是失去了这副身体的控制权。 片刻后,女孩猛地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眼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凌厉与杀气,她猛地从榻上弹了起来,怀间还抱着方才璇玑拿过去的粉蓝软枕。 禹司凤维持着方才半趴在床上看璇玑的姿势,这些天相处下来,不得不说他已经十分习惯二人的转变了,因此表现得很是淡定。 “罗喉计都?” 计都起身,姿态板正地先是打量了一番卧房环境,随后看向自己手中的软枕,十分嫌弃地随手一抛,枕头呈抛物线朝窗棂投掷了过去,准确无误地将窗户破开了一个圆盆大小的黑洞,顺便打碎了盏放在花桌上的天青双耳瓷瓶。 这样惊人的破坏力,让禹司凤忍不住眉心一拧:“这是璇玑亲手选的,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该打碎它。” 计都长眉一挑,本是同一张脸,不知为何,当里子换成了计都,总是莫名沾上了说不出的邪妄与阴鸷,分明寸色未改,却不知为何整个人都大不相同了起来。 “吾想做什么,何时需要你个小妖来置喙,怎么样,今日与你的褚璇玑相处得还好么?” 一丝莫名的冷笑浮现在禹司凤的唇角,罗喉计都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 “你们果然是一个人!” 计都浓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但他早已在千年的战争中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很快反应过来,停滞几乎转瞬即过。 “什么一个人,褚璇玑本就是吾的一缕魂魄所生,一个人么,自然一个人。” “呵!”禹司凤唇角的嘲讽宛如实质,眼角泛红,心如刀割地戳破真相:“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跟褚璇玑根本就没有互相排斥,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要用自己与天帝做交易,换得族人重生!” 罗喉计都冰冷的假面差点被这句话刺得分崩离析,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语气温和循循善诱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承认,我当初的确是存了要以身换族人复活的心思,可褚璇玑虽为我的一缕魂魄,但一直奋力抵抗,迟迟不愿与吾融合。” “我当时简直是受尽了她的折磨,又怎么可能早已与她融合呢?司…小妖,你想得太多了。” “是吗?” 她秀美倒竖:“自然!” 说时迟那时快,禹司凤反手一挥,方才修好不久的镇域神刀竟架在了他修长白净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刃离脆弱的血管不到半寸,似乎只需稍稍用力,那刀峰便可轻易划破皮肤,瞬间鲜血淋漓。 “司凤!”她终于是错愕出声。 天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突然掏出这么大一把刀的! “若天帝不答应放璇玑一命,你难道就一丝活路也不给自己留么?回答我!” “你先放下刀,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这下她也顾不得再演戏,惊惶地比划着劝他。 他讽刺道:“魔尊大人心系苍生,何时又将我一个小小金赤鸟的话放在心里过,”他的双目总算是忍不住湿润了一片,委屈至极。 “我凡间追寻你千载,天界莲池边千年相伴,这样久的时间你说赴死就赴死,你可知万一天帝并未动恻隐之心,你只身与柏麟共赴幽冥,我又如何找得回你,到那时你的魂魄与他一同散落成千千万万凡屑尘灰,我用命去拂集搜寻么?” 罗喉计都自生来就不曾遭过这样迎头责骂,不过或许是因为责难之人是司凤,她却并不觉得恼怒,反而有点心虚中被看重的欣喜。 她摸了摸鼻子,脑中千回百转地想法子找借口,禹司凤看着她眼珠滴溜溜转,就知道这老魔头又打算油嘴滑舌,怒从中起。 他从床上跳到地面,或许也是嫌神刀那比男子单臂还要长的尺寸过大,捏了个诀缩成匕首大小,计都眼睛一亮,还以为他总算放下了,谁知那刀尖不缩反进,些微割破了青年细嫩的皮肤,流出一丝如细线般的血流弄脏了雪白的衣襟。 她的眸色陡然一黯,凌厉的杀气自眉心的魔纹倏尔涌现,禹司凤感觉自己的心忽然痛闷了起来,一瞬间有些失神。 也就是这一瞬,计都身法极快地夺下了他手中的匕首,金光一闪,一道由仙界玄铁青藤制成的捆仙锁便将人绑成了个粽子。 禹司凤俊目圆睁,怒视她:“混蛋!别以为绑了我这事就可以过去了,罗喉计都,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