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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我皈依了她

    

204、我皈依了她



    出了餐厅,沈旭峥就牵着严若愚往J&W那头走。可严若愚还惦记着反方向上没看完的建筑。

    “那边新开了一家酥皮泡芙。”他解释,见她似没明白,又柔声说,“你不是最喜欢吃泡芙吗?拳头那么大呢。”

    言未罢,少女的眼瞳就一亮,喜出望外,也不顾来来往往的目光,尽管黐着男人蹦跳娇笑。

    “你不是要管着我,不许我吃甜食吗?”她嗔道,“不怕我生病了?”

    “怕。”沈旭峥无奈地笑,只老实吐了一个字,便无多烦言,任她责怨也好,调谑也好。

    他心底也很矛盾,恨自己优柔不坚定。方才琳琅缤纷的九宫格一端来,她眼里就烁起一霎光彩,他捕捉到了。可看他与人置气,她又懂事地将光彩熄灭。今天出来就是图她开心尽兴的,原想着吃完拿破仑再点个哄哄她,孰料被一通失礼搅残了兴致。爱惜她,怕失去她,想她平安健康,可一见到她望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好不容易为她整备起严阵以待的理性之师,又为她一退再退,溃不成军,再也舍不得,一点硬不下心肠,一心只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吃好玩的都捧她面前,拂去她双眼中落的灰,嵌的琉璃又耀晔生五色。

    泡芙店在商场二层,门面不大,但才开半个来月,热烘劲还没过。玻璃柜台前的一小片空地,被伸缩隔离带切割成七拐八折小迷宫,好塞得下更多排队的客。

    他们挽手漫步,晏晏言笑着进了商场。扶梯才乘一半,就远远望见这边聚了密压压的人群,热火朝天的,迥异其他位置的清旷宽敞。还吃了一惊。但也没灰心挫衄,仍是寻到队尾接上。队伍并非直线,三面所环都是人,看见这双男女,认出是谁,眼里口中的惊诧亦很难加丝毫的掩饰。幸而空间狭仄,再轰动,就在人眼皮底下,毕竟不好意思举起镜头。

    两人早就默契地静音了手机,并极力不去深究周遭一切声音或眼色。经眼滑耳,概当一种客观存在事不关己也不美妙毋需多停驻的风景。只沉浸在彼此的笑语目光里就好。

    “叔叔你猜,吴昌硕是怎么死的?”

    “嗯?”

    “吃麻糖吃死的哈哈哈……”

    “瞎说什么呢!”男人心尖猛颤,便攒深了眉。也就碍于大庭广众,不然真想狠狠扇她的小屁股好好教训一顿。

    “真的~”少女浑未在意他是忧是愠,仍纵性巧笑,“感觉…能死于自己心爱的美食,也算死得其所,人生一大快事吧?总强过死于饥饿,死于手术台,死于呼吸机,死于大把大把难吃的药……”

    “严若愚你想气死我?”他忍无可忍,压着嗓门凶道,“那你说,你想我吃什么吃死?才死得其所?嗯?”

    见他炸毛,她方意识到不妙,忙抚着他胸口软语嗲声地哄:“好了~不气了嘛,是说别人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不怕啦,嗷……”可他仍绷张包公脸,于是故意滑去他领口襟间,滑过锁骨下,指腹状若无意,与微露的几寸皮肤若即若离,清澈无辜的笑里更隐了狡黠:“还气呢?我知道错啦~”

    霰雪轻飞的搔触,心头却响起火柴擦磷片的刺啦声。男人萦在少女肩上的手臂旋即加了股劲,一下将她往怀里锁扣得更紧,欲按平那片以痒为名愈发灼烫深刻的烙痕。

    “我看你是屡教不改!早上怎么教你的?有些话,留着回家说!耳旁风,回头就忘了?嗯?”

    粗哑的耳畔私语,已极力压低。仍不免被闲人听见的风险,遂只能影影绰绰,加密暗示,把“回家”二字嚼得极重。

    严若愚一听,就懂了其中深意,也怕玩过火,赶紧嬉笑着岔开话:“嗯嗯,那想想等下买哪种?唔……也不知道哪种好吃,选择困难呢……想一样买一个,我只咬一口,剩下都给你吃,哈哈……”

    男人强板冷硬的面孔教嗤笑撕开了一道口子,嗔怨道:“拿我当潲水桶啊?”转而又宽慰:“多来几次不就行了。”

    这时,旁边有个女生小声道:“那个……海盐跟抹茶的,有点清爽,不腻,可以试试。”

    严若愚微有些迟疑,还是循着声,半猜半赌地转头,正撞上女生紧张惴惴期待下文的热切视线。还真是跟自己说话的?有点惊喜意外,当即眉靥一展,说:“真哒?谢谢你。”且仰头跟男人盘算:“那我们就买这两个?正好可以换着吃!”

    女生暗松了口气,也不好意思地弯了下唇:“不客气。”

    赖这勇敢的破冰,一直暗暗支着耳朵的一众旁人也都发现,这对情侣真的很随和、很好搭讪?于是也都按捺不住好奇,有样学样,攀起话来。从瞻顾踌躇的试探,到放开胆子的刨问,此起彼伏的叽叽喳喳。

    大体比较友善。但总有些问题令老男人觉得来者不善,比如:

    “你俩好甜啊,不会有代沟吗?”

    严若愚深知他的心病,恐他尴尬不怿,连忙开起玩笑:“性别的差距比代沟还大,那么多男男女女不也在一起了?”人家本就是无心之问,又都被她的诙谐急智逗得惊叹大乐,无所谓穷追猛打,可以翻篇了。但沈旭峥还是认真思量了一番,并启齿:“如果论心智,若愚既不能说成熟,也不能说幼稚,而是一种超脱了年龄所能定义的天真纯粹。像是神。神是没有年龄的,亿万年中永恒存在。而我是个凡人,凡人才有年岁,有成长和老去。成长也并非人人同步,同样的年岁,厚度质量也各不一样。遇见她之前,我只觉得三十年光阴都是虚度。遇见她,生命才开始萌芽,健全,或许有些生命,就是寄托在两具rou体里的,没有她,生命始终残缺,半死不活。她是我另外半条命,更是我的神,我的信仰。我皈依了她,从而获得了完整。”

    围观群众先是两眼直勾勾,倾着耳,小心脏扑通直跳地听他讲。待他讲完,就跟爆炸了一样,纷纷尖叫。严若愚羞得不行,早就垂下绯颜,轻声嗔唤:“叔叔……”

    于是有人亢奋之下,脱口就问了那个俗套的死亡命题:“你妈和她同时落水你救谁?”

    沈旭峥倒没翻脸,仍噙着笑反问:“Titanic撞了冰山,那么多人掉海里,为什么Jack只拼命救Rose一个人?”

    “额这……”

    “因…因为……其他人也不认识啊?关他毛事啊!”

    “对啊,这能一样吗?Rose可是真爱啊!”

    “啊所以你选择救她?”

    “哇,沈先生,你够胆,不怕人家喷你大不孝啊?”

    “就是啊,娶了老婆忘了娘?那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啊!”

    沈旭峥低头一笑:“听其言观其行,你觉得,以我的所作所为,就算我嘴上答救妈,有人信吗?商人要讲诚信的。”

    “不是,你还真是……真实不做作啊?”

    “可你妈也不是别人啊?还是你意思就是说,你妈就是个普通路人?死活都不关你事?”

    “天呐,不会吧……”

    不光旁人哗然耸动,严若愚也担心这些离经叛道的话传开了,被人断章取义,对他声名不利,仰头唤他的音色里更添了几许忧忡。但未有应答,只感到握在她肩头的手掌略收了收,传来一股催人安心的力量,怀抱愈加坚厚温暖。然后他徐徐道:“有些人一早来到你生命中,会让你产生错觉,觉得他们对自己很重要,总想把全部的爱都捧给他们,也妄想得到他们的爱,认可,珍重,无限容忍他们,总觉得自己与他们之间该有个什么割不断的纽带在。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来得早一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谓作茧自缚,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们,往后自有其他人给你这一切,值得这一切。”言毕,四周暂时鸦雀无声,他望了眼前面的队伍淡淡地笑:“好好排队啦,快到了。”

    买完东西,一些热情大胆的路人仍黏着他们不肯散,也不乏张口问能不能把严若愚也借她们合个影的。

    沈旭峥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若愚只是个普通的在校学生,并不是什么公众名人,她有自己的生活,也很怕被人瞩目,做她擅长的演讲都会紧张。当然,这是她性格的特点而不是缺点。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是她情愿的,对她已经很勉强了。如果有缘以其他方式跟各位结识,她大概很愿意跟你们做朋友,她待人很好,但实在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被人过度关注。”

    他言辞真挚恳切,一意为严若愚着想,倒没令人觉得太高傲倨慢或是冒犯,还感动得稀里哗啦。话都卑微到这份上,再怎么抱憾怅怅不甘不舍,也只得理解尊重并作罢。

    幸运儿是做不成了,肖像权要尊重。但也没法律规定,不许顺路一道啊?

    甩不开的跟屁虫,明目张胆地装模作样。

    沈旭峥很头疼。

    但也只能头疼疼,其余一概不敢妄动。此时的处境就譬如干干净净热腾腾的糯米糍跌进了煤渣里。就怕越粘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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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一报还一报,出来混要还啊,老沈再也不敢百无禁忌了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