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格外刺眼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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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昏黄的路灯，郁淼到了徐婉工作的小饭馆。

    小饭馆的老板是清溪钢厂退休的老工人，心善热情，见郁淼来了，硬是要留她一起吃晚饭。

    徐婉拗不过老板，只能拉着郁淼一起坐下，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他今晚不回来吗？”郁淼附在mama耳边，悄悄说着。

    没有提及姓名，但徐婉却懂了。

    她摇摇头，用手比划着。

    [夜班，明天早上回来。］

    是的，她的母亲是个听障人士，听不见也说不出。

    郁淼盯着徐婉柔和美丽的侧脸出了神，她总是在想，如果mama没有这么漂亮，这一切是不是又会不同呢？

    老板乐呵呵的忙里忙外，很快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了上来。

    “淼淼啊，现在学习辛苦吧，多吃点！”老板边说边往郁淼碗里夹菜。

    徐婉动了动手，不好意思的笑笑，示意老板别再给她添菜了。

    郁淼笑弯了眼睛，懂事的回答道：“没有那么幸苦的，老师都教得特别好。”

    “淼淼就是争气啊！长得又标志，成绩又好，不像我们家那个，整天虎了吧唧的，不让人省心啊。”

    老板话音刚落，已经挂上歇业牌子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同样穿着一中短袖校服的男孩。

    浅色外套担在右肩，额角闪着几滴晶莹的汗珠，笑眼弯弯，似朝阳般的笑容洋溢着。

    这就是老板嘴里虎了吧唧的孙子——蒋森。

    也是今天托沈慧敏约她去录像厅的同班同学。

    蒋森对她的小心思，她再清楚不过。

    “哟，今天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来了，来来，正好一块儿吃点！”老板见到宝贝孙子，颇有点惊喜道。

    蒋森和父母住在城中心，离清溪钢厂家属楼有段距离，平时没事的话也不会大老远的跑过来。

    蒋森不太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虚晃着偷瞄了眼正安安静静吃着饭的郁淼，对着爷爷解打哈哈：“我跟同学在附近打球，这不是正好饿了，来您这儿蹭顿饭！”

    饭桌上多了个人，却也不尴尬，蒋森像个小太阳似的绽放光芒，热络的扯东扯西，逗得徐婉直笑。

    其乐融融的氛围中，郁淼独自沉默着埋头吃饭，尽力回避着那道有点过于灼热的目光，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吃完饭，徐婉帮着老板去收拾洗碗，郁淼则坐在门口的小凳上，静静等着。

    小饭馆门口种了颗桃树，正值夏末初秋，前段时间郁淼还瞧着碧青的果子，如今也熟透了。

    “好巧啊，哈哈。”蒋森在门口磨蹭了半天，尬笑了两声最终还是似无意般晃悠到了郁淼身边。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粉嫩饱满的桃子垂挂在枝头。

    “你想吃桃子嘛！我给你摘！”

    还没等郁淼开口，这家伙就三下五除二攀上了桃树，昏暗路灯下，郁淼看着模糊人影动作利索的上蹿下跳。

    “给你！”浅色外套系于腰间，脸上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

    很耀眼，甚至有点……有点刺痛了她的眼睛。

    郁淼收回了视线，盯着手里饱满圆润的桃子，道：“谢谢。”

    月光下的少年，会因为一句简单的“谢谢”，红了耳尖，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攥紧了藏于身后的双手，只想说出那句：“我……”

    “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郁淼忽然开了口，仰着头注视着神情紧张的少年，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蒋森。”

    这是他们同学这么久以来，郁淼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啊，他想。

    女孩纯净无暇的眼神直视着他，他所有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的感情，好像在那一刻都暴露无遗。

    蒋森突然觉得脸烧得厉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蝉鸣不绝于枝头，喧闹却又寂静，

    店门再次被推开，郁淼闻声将桃子又放回了蒋森手中，未顾及他逐渐黯淡的神色，转身便朝着徐婉走去。

    “蒋爷爷再见。”

    “再见，蒋森。”

    -

    明媚的阳光透过斑驳的叶片，路旁的绿荫树郁郁葱葱。

    这座工业小城，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在新一天的早晨，又恢复了生机。

    一中门口各种早饭摊子早早架起，好不热闹。

    郁淼有些无精打采的踏进校门，回想起昨晚。

    刚到家郁淼便赶紧翻出包里的止痛药和纱布，小心翼翼的卷起徐婉的袖子。

    徐婉今天穿了件红色衬衣，衬得人气色极好，可在美丽之下，却是红肿溃烂的道道伤口。

    徐婉握住玻璃杯，在郁淼的坚持下，服了药。

    [我听他说最近厂里要改制，好像要裁人。]

    “我明天去问问沈慧敏。”

    郁淼埋头给她的伤口消毒，敛下的眼眸若有所思的转了转。

    “妈，我们走吧。”

    徐婉表情一愣，只当她在说笑，并未搭话。

    郁淼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严肃的再次重复。

    [逃不掉的，淼淼。]

    [再等等……等你考上大学，就好了！］

    郁淼抬眸望着她眼角的细纹，和眼底的泛起的泪花，心里像是被闷头打了一巴掌那样难受。

    “早上好！”

    右肩一沉，郁淼回过神来，转头便看见沈慧敏灿烂的笑容。

    她好像一直都这样，每天乐呵呵的，无忧无虑，没有烦恼，或许在她看来，最头疼的事情也不过是每天写不完的作业。

    而这个难题，也在认识郁淼之后，迎刃而解。

    想要得到郁淼的作业，非常简单。只需要一袋豆浆，几个包子。

    郁淼顺手接过沈慧敏递来的早饭，淡淡回了句“早上好”。

    沈慧敏早就习惯了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自顾自的继续道：“昨晚上去看了，录像厅小老板是真不错，那小肌rou贼带劲，就是可惜了，是个哑巴……”

    她突然闭了嘴，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女孩。

    郁淼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神色如常的低头吃着包子。

    比这难听的话，她听得多了。

    沈慧敏一把揽过她，略带歉意道：“今晚请你去录像厅！你别说他们家带子是真全，而且啊，还送那个国外的电影海报，好看得要死！”

    让她意外的是，郁淼竟然破天荒的点点头，没再拒绝。

    “你同意啦！太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