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苗
小树苗
小饭馆店面不大,但干净温暖,两人坐下后,服务员陆续端上几叠家常菜。 江玉兰看着桌上的菜,筷子拿在手里却没动,她抬头看了眼郑毅,他正盯着她。 郑毅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你真的不打算去医院吗?” 江玉兰愣了一下,扯着嘴角笑了笑。 “去了也没用呀…这个病发现就是晚期,反正治了也会死,还不如少遭点罪。” 她夹了块青菜放进嘴里,嚼得慢吞吞的。 郑毅喉咙动了动… 突然,江玉兰鼻子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淌了下来。她慌了神,赶紧从桌上抽了几张纸,胡乱捂住鼻孔。 鲜红的血很快渗过纸巾,她低着头,手忙脚乱又扯了几张。 “你别动,我去拿水!”郑毅转身喊服务员要了杯温水,又拿了包新的纸巾递给她。 江玉兰接过水,仰头靠在椅背上,用纸巾堵着鼻子,等着血慢慢止住。 郑毅站在她旁边,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一句低低的呢喃。 “你又是何苦呢…”当初就是这样,一声不吭地跑了。 血终于止住了,江玉兰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脸色苍白冲郑毅笑了笑,“麻烦你了。” * 郑毅还是安排她住进了医院。 江玉兰拗不过他,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看着头顶的白炽灯。 氧气管插在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嘶嘶声。这里的医疗环境比不上大城市,设备老旧,墙角还有些脱皮的痕迹,但诊断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侧过头,看了眼窗外,玻璃上凝着水汽,模糊了外面的景色,她心里过意不去,折腾来折腾去的,总是麻烦人家。 郑毅在外面跟医生谈话,然后医生带着捐赠文件进来。 江玉兰赶紧爬起来,看也没看就要签字。 郑毅皱着眉,默默去旁边坐着,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或许早就看出她心理有问题。 她是不是想过无数次最简单、最快的出路来结束痛苦。 现在,曾经,倒退到最初的起点。 只是刚好来了一场病,替她解脱。 郑毅张了张嘴,没说出口,去外面打电话联系心理医生。 湖州也冷。 夜里的雨下着下着变成了冰渣,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到了白天,太阳又冒了出来,融了满地的冰,行人踩过去嘎吱嘎吱响。 那天中午,郑毅出去给她买了碗热汤,刚推开病房门,就听见心电图“滴”的一声,拉成一条直线。 汤洒了一地,热气混着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散开。他愣在原地,看着床上的人。 江玉兰闭着眼,脸上没什么痛苦的表情,像只是睡着了。 护士很快冲进来,检查完,摇摇头走了出去,又来了医生,把病床推进手术室。 停尸房,火葬场,最后变成一个小格子。 她只有一个要求,别把她带回那个老村,她说她没什么钱,也没欠别人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可当问起,“那你儿子呢。” 她怔了很久,好似刚想起自己生了个宝宝,阳光打在她脸上,弯着唇轻轻的叹气,“那等我走了,麻烦打个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