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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快穿世界优雅老去 第166节

    “是啊,二奶奶,不瞒您说,小丹她犯了错,还是被逐出府的,这件事根本瞒不住。所以啊,原本那些有意结亲的人家都反悔了。小丹他爹给她说的人家不是城里的,而是庄户人家。

    “唉,那家人还算厚道朴实,但没有多少家底。小丹嫁过去之后,肯定也要跟着下地做农活的。我这当娘的心哟……那丫头哪里会做什么农活啊,亲事定了之后,她就傻眼了。二奶奶,小丹那丫头现在变得沉默了许多,也不爱笑了,她总说后悔了,也说这是她的报应,她之前不该鬼迷心窍地编排沈姑娘……”

    就在孟嫂子等人极力描述小丹是如何后悔知错、如何难受失落的时候,当事人小丹正对着菱花镜检查发型与装扮。

    在确定自己的外表不会让人小瞧或者嘲笑后,小丹才拿着绣了一半的活计走出院子,然后径直走到斜对面邻居家的大门前扬声喊人。

    过了一会儿,小丹面前那扇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了,半遮半掩地露出了一道婀娜纤细的身影。

    开门之人正是前些日子随同丈夫来江宁探亲访友的年轻媳妇李寄梅,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小丹隔壁邻居的远房侄女。

    据李寄梅说,她三年前嫁给了现在的夫婿冯斯文——做布匹生意的商贾人家的独子。而夫妻二人此番一道来江宁这边探亲访友,又租住了这条巷子里的房屋,其实是想找机会打通人脉,并搭上江宁织造府内部的一些关系,继而扩大家中的布匹生意。

    冯斯文、李寄梅夫妇是在小丹被逐出织造府的次日搬过来的。

    之后,冯斯文一直在外跑关系和拜访本地商户,经常一出去就是一整天。而李寄梅则留在家中努力和左邻右舍打好交道,因为这里住的大部分人家都能和江宁织造府扯上关系。

    “寄梅jiejie。”小丹见到李寄梅的温柔笑脸,高兴地喊了一声,“我来找你一起做绣活,顺便说说话。”

    李寄梅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执起小丹的手把她拉进院中。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李寄梅温和说道,“我听人说,新街口那边新开了一家脂粉铺子,掌柜的请了舞狮队和演杂耍的,好些人都去那边瞧热闹去了。”

    小丹撇了撇嘴,佯做满不在乎地嘟囔道:

    “去了也没多大意思,舞狮杂耍而已,往年都看腻了。也就那几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爱凑热闹,都多大了,哼,好没见识!”

    李寄梅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接话,但望向小丹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柔和理解。

    见状,小丹有些腼腆地扭开头,不和李寄梅的眼睛对视,但是嘴角却忍不住轻轻上扬。

    这就是她最近十分喜欢来找李寄梅聊天说话的缘由。

    这位寄梅jiejie是她新认识的朋友,又有一副好脾气和宽厚心肠,完全不像她以前的小姐妹们那般刻薄尖酸。不仅在她出事后时常嘲笑她,还指责她不该陷害一个六岁的孩子。

    对此,小丹愤愤地想着,这些所谓的姐妹根本不知道那时候的情形有多可怕,更不知道鲜血和哭嚎有多吓人,就只会一味地指责她、嘲讽她,或者落井下石地说风凉话。而寄梅jiejie就不一样了,她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能理解她当时的紧张与恐惧,不怪她做出的选择。

    “那个沈湘其实完全可以不说那些话的。”小丹皱着眉头抱怨道,“她都已经讨好曹家小公子了,说不说真相都能安然无恙,为什么不帮帮我呢?切,枉费我之前对她那样好,又是照顾她,又是给她弄吃的弄喝的,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说着话,小丹走进屋内,然后不等李寄梅说话,就十分自来熟地在老位置上坐了下来。

    接下来,她一边整理绣线一边迫不及待地向李寄梅打听起那家新开的脂粉铺子的事情。显然,虽然嘴上说着不感兴趣,但一向爱说爱笑爱玩的小丹怎么可能真的不想去看热闹呢?

    “我听说,他家有一种秘制的玉兰蔷薇粉,敷在肌肤上十分显白,又能润泽皮肤……”李寄梅专挑小丹感兴趣的话题聊,从新开的脂粉铺子说到城里其它老字号店铺,期间还不忘三番两次地夸奖小丹模样俊俏、心灵手巧,是她见过的最有灵气的姑娘。

    “只可惜……唉……”李寄梅幽幽一叹,有些欲言又止地望着小丹。

    “可惜什么?寄梅jiejie,你怎么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了。”被夸奖得心花怒放的小丹急切问道。

    李寄梅不紧不慢地绣了两针绣品后,才缓声解释道:

    “小丹,我和你投缘,自然想和你做长长久久的知心姐妹。可是一想到咱们姐妹二人这种朝夕相处的时光已经不多了,就感到落寞。小丹,你出嫁之后,若是方便的话,一定要记得多回城里来看看我,别让咱们姐妹间的情谊疏远了。”

    听见李寄梅提起自己要嫁到乡下去这件事,小丹眼中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嫁去乡下做村妇,是她目前最不愿意面对的事。

    “寄梅jiejie,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小丹有些恼怒地望向李寄梅。

    李寄梅包容一笑,直言道:

    “小丹,难道我不提这件事,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吗?你呀,也该长大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而且,凡事都不绝对,这门婚事也是有好处的。依我看,庄户人家虽然不会大富大贵,可是,以那户人家的家境,你嫁过去之后肯定吃穿不愁,还有呀,老话说的好,平安是福……”

    “那算哪门子的好!”

    小丹打断了李寄梅的劝说,恨声道:

    “确实,吃穿不愁。呵,可也得看看是吃什么穿什么呀。我在那府中的时候,吃的是精细米面,每日里多少都能尝到些糖油rou蛋,穿的戴的也比小户人家的女儿齐整精致。可要是嫁去了乡下,我每天能吃到一枚鸡蛋就谢天谢地了,更别提时兴打扮了,可能连一双干净的鞋子都没有。”

    这番话让李寄梅沉默了下来,仿佛因为小丹挑明了真相而无法再违心劝慰下去,只能充满同情和关切地瞧着板起一张俏脸的小丹,甚至眼眶还隐隐泛起了红色。

    这种无奈的沉默和怜悯的目光非但没有让小丹感到好受,反而激起了她心底更多的不满和烦躁。

    她无意识地揉搓着手中的绣帕,只觉得屋内气氛沉闷压抑,忽然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只是,小丹刚刚站起身,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响起一道男子声音:

    “寄梅,快给我取些银钱来。路上偶然遇到了一位朋友,我有急用。”

    “哎呀,这冤家怎么这时候突然回来了?”李寄梅不等小丹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把她拽到了屏风处,“小丹meimei,你姐夫回来得突然,你又已经定亲了,不能唐突了你。这样吧,你先在屏风后面避一避,我这就打发我家那位离开。”

    说话间,那脚步声已经来到了屋外。

    而李寄梅这边刚刚安顿好小丹,她的夫君冯斯文就走进了屋内。

    “寄梅,家里可有现银?”不等李寄梅开口提醒,冯斯文就一脸急切地询问妻子。

    “还有一些,妾身这就取来。”说着话,李寄梅就往里屋而去。

    十几息后,冯斯文也跟着去了里屋,但却忘记随手关门。

    于是,两口子之间的交谈声十分清晰地传进了小丹的耳中。

    “夫君,突然取这么多钱做什么?可是李管事那边终于给准话了?”

    “哪有那么容易。”冯斯文叹息道,“如今这门路可不好找啊。就是咱们找对了人,人家目前也不会应承任何事的。”

    “这是为何?”

    “还能如何,嘿,如今大人们的精力都用在搜查抓捕贼人方面了,之后还要迎接御驾,上上下下都提着心呢,生怕再出差错意外,根本没人愿意搭理咱们这样的小商户。我听说,荣锦斋的徐老爷子前日给桑大人下帖子,也被婉拒了。”

    “竟然连徐老爷子都被拒了……”李寄梅轻呼一声,旋即感慨道,“都是那伙歹人闹腾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要是能早些把他们一网打尽就好了。”

    “那可不容易……哎呀,寄梅,我才发现我这件外袍脏了,你帮我换一件吧。”

    “是妾身疏忽了,这就去。”李寄梅转身去给冯斯文找外袍,同时继续说道,“妾身听人家闲谈,说那伙子贼人藏得可深了。还有,只要他们一直不露面,官爷们也没有办法。”

    “哪里是真没有办法。呵,要我说,就是舍不得用饵。”冯斯文稍稍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句。

    “用饵?”

    “对,用饵。依我看呀,只要把曹家小公子这个喷香的鱼饵往外一放……”

    “呸,夫君休要胡说!”李寄梅连忙打断了丈夫的话,正色道,“曹家小公子是多矜贵的人物,如何可以当引诱敌人的诱饵?夫君,你可警醒些,在外面的时候万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

    “是是,小生知晓了,多谢娘子教诲。”冯斯文调笑了一句,却没有就此闭口不言,反而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既然少爷矜贵,那不如就用小姐,这小姐可不算矜贵吧?嘿嘿,想来那沈家姑娘亦是极好的鱼饵。”

    “这怎么行,沈姑娘才六岁呢。”

    “六岁怎么了?六岁的小娃娃就已经得了曹家的一套房产了。她得了好处,难道不该再为曹家少爷多冒一次险?而且,说不定还能又一次立功呢。要是因此再得到一套房子,那沈家可就真能在江宁城里立足了。而且,沈姑娘将来到了嫁人的年纪,也妥妥能和城里殷实人家结亲的。”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李寄梅语气沉吟,似乎在琢磨冯斯文的提议,“但不知道沈家人有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者,嗯,不知他们愿不愿意搏一搏,继而主动为曹家分忧解难。”

    “难说!难说!”冯斯文摇头道,“我见过那个沈启堂,依照他的性格,估计不会乐意让女儿再次冒险的。不过,万一沈家当真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倒是挺乐意掺和一脚的。”

    “此话何解?”

    “我这不是正愁着寻不到门路吗?要是我能在沈家小姑娘遇险的时候恰好出现,然后及时救下那个小姑娘,岂不是也等于立下功劳?哈哈,届时你夫君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有银子都没处花了。”

    “立功……”李寄梅顺着冯斯文的假设稍稍幻想了一番,微笑道,“这样的运气,可是极为难得的。夫君,要是咱们当真有这份福气,用救了沈家姑娘的功劳换一个搭上织造府的机会,那岂不是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娘子所言极是。”

    “可惜,这也只是白日一梦罢了。”李寄梅遗憾叹道,“旁的不说,最起码,咱们连沈家小姑娘会不会出门成为诱饵都不确定呢。要是沈家人谨慎,近来一直不让孩子上街游玩,而歹人们寻不到出手的机会,说不定就会一直隐藏下去。况且,妾身想了想,这主意终究有些不妥。万一,妾身是说万一,一不小心,沈家小姑娘可就会遭遇不测了。”

    “哎呀,娘子,咱们夫妻闲聊而已,你怎么还伤感起来了?来来,快擦擦眼泪吧,不说了不说了,放心吧,没有人会受到伤害的。”

    “嗯,妾身不哭,夫君也莫急。”

    “好好,我不急。咦,这个时辰了,哎,差点忘了外面还有一位老友等着用银子呢。娘子,为夫这就走了,你安心待在家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放心吧。”

    “夫君出门也要万事小心……”

    夫妻二人又情意绵绵地说了几句体己话,然后冯斯文就拎着一个软皮袋子匆匆离开了。

    片刻后,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并将这些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小丹有些魂不守舍地走了出来。

    她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和李寄梅一起做绣活了,而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如果我能戴罪立功,是不是就不用嫁到乡下去了?”

    第184章

    小丹回到家中后, 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都没理会嫂子阴阳怪气的抱怨与奚落。

    她一直独自坐在窗边,状似专心地做着绣活, 然而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她连一片花瓣都没有绣出来。

    直到去沈家道歉的孙家夫妇归来, 小丹才不再恍恍惚惚神游天外, 转而竖起耳朵认真听母亲念叨上午在沈家的见闻。待她听见母亲说沈家这次算是交好运了,以及往后孙家不可再和沈家人交恶之类的话后,有些不忿地悄悄撇了撇嘴角。

    又过了一会儿,孙父被朋友喊出去喝酒, 孙家大儿媳也回房间去照顾孩子了。小丹见厅内只剩下自己和孙母二人, 便笑着凑到母亲身边撒娇卖乖,又说了好些母女间的贴心话, 然后才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娘,沈湘破坏了那些贼人的阴谋,会不会被记恨呀?万一那些坏人们打算暗中报复, 沈家人准备怎么应对呀?”

    孙母轻轻拍了拍最疼爱的小闺女的手,有些事不关己地说道:

    “这可说不准,看天意吧。不过, 依我看,那些匪徒之前还打算用曹家小公子的安危来威胁曹大人, 就说明他们办事的手段挺下作的, 还心狠手辣,所以啊,备不住他们就真的非常记恨一个六岁的女童……”

    说到这里,孙母忽然注意到闺女小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禁语气一顿, 随即想到小丹之前为了自保也曾陷害过一个六岁孩子,而自己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应该是刺到女儿了。

    于是,爱女心切的孙母立刻劝慰道:

    “别多想,娘说的这些话不是针对你的。你先前那样做只是为了自保,情有可原。娘知道,娘的小丹一直是个心善的好姑娘,如果没有不得已的苦衷,绝对不会轻易伤害谁的。”

    闻言,小丹展颜一笑。她扑进孙母的怀中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欲言又止地问道:

    “娘,你说,如果我也像那个沈湘一般,立下一些功劳,嗯,比如救人呀,或者帮忙抓住个歹人之类的,我算不算是戴罪立功呀?那我是不是就不用非得嫁到乡下去,而是可以退了周家的亲事?然后,嗯,一直留在城中,甚至还能再次进府做事?”

    “瞎想什么呢?”孙母不轻不重地打了几下女儿的掌心,摇头叹息道,“闺女,不管怎么样,你爹都已经给你定下周家的亲事了,那就不能轻易反悔了。悔婚的话,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再有就是,你以为退婚后还能接着和之前那些条件很好的人家议亲吗?不可能了!别瞎想了,闺女,咱们认命吧,咱们女人啊,这一辈子就得认命!不过,小丹呀,你得相信,爹娘不会害你的,周家这门亲事很稳妥,你嫁过去不会吃苦的。”

    靠在孙母怀中的小丹表情黯淡,愁眉紧锁。

    她明白,母亲说的都是实情。不论如何,她的命运都因为当日那场意外而发生了偏移。

    小丹最近总会忍不住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提前离开小屋的话,遇到曹家小少爷的人就会是她小丹,之后立功的人也会是她,而不是一个六岁小姑娘……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孙母虽然不清楚女儿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但心底深处的隐隐不安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严肃了脸色。

    “小丹。”孙母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郑重叮嘱道,“别再胡思乱想了,并不是人人都有沈家姑娘的好运气的。你以为那些歹人是容易对付的?你仔细想想,官府里有那么些位大人,哪个不是位高权重?他们个个都是精明强干之辈,可如今不都是一筹莫展吗?难道你觉得自己比那些大人和侍卫们还厉害?还英勇?小丹,不论你有了什么样的念头,无论多不甘心,都给我打住!你要先想想你那日受到的惊吓,想想每晚的噩梦。你连闻一闻那些血腥味道都受不了,难道还敢和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有所接触吗?”

    孙母的提醒与警告让小丹狠狠打了个哆嗦。她的脑海中再次清晰地浮现出那日被抓到后的种种遭遇。虽然身体上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可小丹永远忘不了那种命悬一线的惊惧与惶恐。

    “娘,何必这样严肃嘛……”小丹勉强笑了笑,有些心虚地提高声音辩解道,“我就是随口一提而已。哎呀,就是随口一提,好吧,我知道深浅的,不会再做任何让你和爹感到担忧失望的事情了。”

    闻言,孙母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