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雷城之殇
“做梦！”三个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法铧已经召出法盾了，纵然知道自己的实力可能在天魔族眼里并不够看，但是这并不代表法铧能容忍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还是以这种嚣张的方式。 “蝼蚁之力，岂能撼树？”天魔夜明高高在上道，一指击穿蓝翔的攻击，毫不客气抓住他的脖子：“再见了！”另一只手已然蓄力。 不……不！ 蓝歌浑身提不起劲，如果不是有法铧支撑着，他当场就能滑倒在地，可是心中的悲戚和恐惧却是越放越大，他想要动一动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血色渲染视角空间。 不……不可能！ 那可是他的父皇，雷城最强的存在，从他幼时开始，便犹如永远不会摇晃的巨人般屹立的父皇，他从未见过能让父亲头疼的对手，也从未觉得自己父亲的身躯也这般轻若鸿毛。 “不！”比蓝歌先一步发出声音的是湘云，她快步上前却又硬生生止住脚步，爱怜又决然的看了一眼蓝歌和法铧，挡在了他们面前：“快走！活下去，唯有你们活下去，人类才会有未来的希望，无双珠关系着的不仅仅是你们二人，更是整个人族的使命！快走！” “不……我不要……”蓝歌勉强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声音，他惊恐的看着湘云看着天魔夜明，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突然且毫无逻辑预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法铧却无力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竭尽全力伸手也抓不住湘云离去的背影。 青凤悲鸣，万花同凋，魔气犹如带毒的铁鞭勒的湘云喘不过来气，她连自爆也似乎轻而易举就被天魔夜明阻止，凤陨啼血，青羽四散。 天魔夜明却是毫无波澜的再度伸手抓向蓝歌，法铧也终于凝聚起精神念出了无双珠的启动咒语。 无双有对，同生本命。 —————— 蓝歌踉跄跪地，抬眸看向法铧的眼里却是带着恨，“带我回去！我不要苟活！我就是死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他的手脚还在发麻，挣扎着起来向法铧伸手却只看见法铧后退几步，眼神悲悯又哀伤。 法铧拒绝过他很多次，但唯独这一次，成功惹火了蓝歌。 “带我回去！胆小鬼！带我回去啊！”蓝歌说的太过激动，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但他的力气似乎恢复了些，一拳就要朝法铧打过去。 他全盛时期也并不能在法铧手里落得什么好，更别提现在这混乱的状态了，这一拳落在法铧的盾上甚至震的他反弹了回去，瘫倒在地上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剧烈疼痛了起来。 “蓝歌？” 法铧知道他状态不太对，却没想到他已经虚脱到会被反震伤到的程度了，担忧的靠过来，又担心被蓝歌抓住机会传送回蓝域，便一直开着智盾，果不其然蓝歌伸手抚上了盾牌，但他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打破盾牌抓住法铧了，他痛的几乎动弹不得，心里的疼痛却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让人撕心裂肺。 “法铧……”眼泪模糊了视线让他看不清法铧的表情，他只是凭感觉向法铧伸手，但是什么也抓不住，一如他抓不住离去的湘云那般。 眼泪更加汹涌，蓝歌呜咽着又喊了一声“法铧”，终于放任自己坠入黑暗晕死过去，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在他昏死过去后，他的手并没有坠落到地面上，而是被另一双手虔诚握在掌心。 …… 很吵。 蓝歌似乎听见了很多人的吵闹声，但是熙熙攘攘之后，他又觉得寂寞的很，寂寞的让他想流泪，好在一直有一双手牵着他的手，温暖着他的掌心，他看不清和他牵手的那个人，但是心里却是下意识对此人无条件信任。 “你该醒过来了。”有一天他听见这个人这样说，弄的他很莫名其妙，他一直都很清醒啊，怎么会被这样说？ “你该醒过来了。”那个人还是如此执拗的说。 醒过来，一切都会变好吗？蓝歌不知道，但既然这是那个人所希望的，他还是愿意试一试的，于是他拼命跑到光芒里，试图最后一次看清楚那双一直紧握着他的手的那双手的主人样貌，得到的答案如此清晰，却又如此意料之中。 蓝歌醒过来的时候盯着希望之家的屋顶看了有一会，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天后的半夜了，他以为自己会无法接受那天的信息而记忆模糊，但是事实上并不是。 他清楚的记得雷城之殇那天的所有细节，包括他父皇母后口中溢的血，包括天魔夜明所说的每一个字，以及那天他感觉到但并不能言说出其中一二的异常。 法铧似乎是有所感应惊醒，起来一看才发现蓝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躺在床上安静的甚至有些不像他了。 遭此巨变，不能接受才是正常的，法铧心里重叹一口气，下意识用手背去探了一下蓝歌的额温。 从那天回来后蓝歌一直持续不下的高烧总算已经退下去了，法铧松了口气的同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蓝歌做这动作是不是有些过于暧昧，他的另一只手还抓着蓝歌的手在，如果蓝歌误会的话真的是解释不清了。 他赶紧想要抽回手，但一直没什么动作表情的蓝歌却忽然惊慌了起来，死死拽着法铧那只攥着他自己手的手，生怕法铧收手的样子，原本圆圆的充满活力和生机的眼睛里此时此刻竟然只剩下了惊慌，看的法铧又是心中一痛，赶紧停了动作安慰道：“不会离开你的，我只是去拿个东西。” 蓝歌没吱声，大概是在考虑法铧这话的可信度，大概纠结了有五分钟，他才缓缓松开了法铧的手，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看法铧去桌子上给他倒水。 太安静了。蓝歌变得太安静了，法铧搀扶着他喂了他半杯水，总算看见那双嘴唇重新红润了几分，也终于听见了蓝歌的第一句话：“几天了？” “已经，过去几天了？”蓝歌的声音还有几分沙哑，但也平静的可怕，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但于情于理法铧都没有隐瞒他的理由，便如实回答：“已经五天了。” “那天……我们逃回来后你就开始发高烧，但是我并没有被无双珠影响到，是那个天魔对你做了什么吗？”法铧仔细观察着蓝歌的表情，打算他一有不对的情绪就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蓝歌轻微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天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香味，然后我就开始浑身发软，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不过这既然没有共享给你的话，也许不是什么坏事。”躺了这么多天，哪怕是在梦境里也足够他冷静下来了，比起他身体莫名其妙但没什么伤害的异样，此时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回到雷城查看情况。 可他的这番冷静实在是不太能说服法铧，不过法铧也没说什么，而是尽量顺着蓝歌话的意思继续往下说：“义父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船只，明天如果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的话，我们就回雷城看看情况吧。” 蓝歌自然是毫无异议的同意了，他一言一行看起来似乎只是沉稳了些，但是法铧已经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了，他几次想要离开蓝歌身边都被蓝歌阻止了，就算暂时离开也必须出现在蓝歌的视线范围内。 蓝歌似乎对他产生了巨大的依赖感。 这不知是福还是祸，对于法铧来说这自然是好，可他也不愿意看着蓝歌这样自由的人沦为金丝雀一样的存在，于是在趁着蓝歌说话累了小憩片刻的空挡，他松开了蓝歌的手离开了房间。 并没有他想象中蓝歌生气的场面出现，但法铧看着衣柜里自己所有的衣物都被某人翻出来堆在床上筑成巢xue的样子时，他意识到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 “蓝歌，你这是在干什么？”法铧站在门边竭力抑制自己的语气，蓝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光着躺在法铧的衣服堆里，毫不在意自己裸露的大片肌肤，一双漂亮的眼睛透过旧衣服的缝隙理不直气也壮的看向法铧：“我们什么时候做？” “你在说什么？”法铧捏着门框的手差点把门框揪下来，但是他的话好像让蓝歌感觉到了困惑。 蓝歌歪了歪头：“不是你说要回蓝域吗？在此之前我们这点实力回去遇到天魔就是送死，无双珠可以加速修炼，但我们从未尝试过负距离，想必那才是修炼速度最快的……” “冷静点！”法铧快步走到床前用被子把蓝歌裹起来，“不需要你这样牺牲自己，我会陪着你一点点成长的，有无双珠在，我向你保证，十年内，我们绝对可以为你父母报仇雪恨，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法铧话语有些混乱了，他确实对蓝歌有些异样的心思，但他绝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占用蓝歌。 “十年……太久了……”蓝歌眨眨眼睛，他大概是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到底是被爱滋养长大的小王子，这般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的滋味纵然他再如何能伪装的坚强也终究隐藏不住，他的眼泪终于决堤，声音颤抖的几乎不成语调：“我等不了……” “我等不了……” 要他怎么去诉说这内心数之不尽的痛苦？要他怎么去面对这支离破碎的现实？他发狠般咬上了法铧的脖子，血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法铧并没有阻止他的行为，但是他还是主动停了下来，示好一样舔舐着那月牙型的伤口。 “法铧，跟我做吧。”蓝歌含含糊糊道：“我可以当下面那个，痛也没有关系，至少我还能感觉到，我还有为他们复仇的力量……” 蓝歌已经快崩溃了，法铧半搂着蓝歌想，这也不能怪蓝歌，他不是蓝歌，但单单是通过无双珠的联系感受到蓝歌心中的悲痛都觉得难以呼吸，更别提正主更深的心痛了。 “好。”法铧说，“但不能是今天，你的烧才刚退，我没兴趣欺负一个病人。”他用指腹抹去蓝歌眼角的泪花：“等你的身体恢复一点，我就答应你这个请求。” 不管怎么说，蓝歌也没再说那些惊人之语了，安安静静睡了，不过接下来的半宿法铧却是一刻也无法合眼了，年少轻狂禁不住撩拨实在是一种折磨，不过看着蓝歌轻松些表情的睡颜，到底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哭吧，哭出来，这悲愤才能发泄，这条路也才能继续慢慢走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蓝歌身边，除非他死，否则不会再有人能让蓝歌流泪。 他以执法者之名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