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乐读小说 - 同人小说 - 刀凌 戴斗笠【正文+番外 全】在线阅读 - Chapter9:《蛰萤》 【凌雪中心-第三人称】:

Chapter9:《蛰萤》 【凌雪中心-第三人称】:

      蛰萤,一种在寒冷空气中飞舞的萤火虫,它的光亮在这样的气温里会显得比平日微弱黯淡,但若有心,仍旧能发现它的存在——这原是某位诗人在描绘秋夜田野时作下的比喻,林三五自知不是个读书的料子,看东西只看个大概,但就是觉得它很适合形容云梓和云梓的眼。

    年轻人从言行到举止都很坦荡,澄澈的目光仿佛能包容所有,这在一众心思弯弯绕绕、目光深沉的人里就显得特别怪异。林三五受不了这种说点什么、干点什么都要仔细斟酌的氛围,他行事讲话直接,在原帮会就造成过误会,让原帮主费好大功夫才处理好。

    虽然对方拍着胸膛说此事与他无关,但林三五还是借口离开了。现今这个帮会,除非别人主动,林三五就默默地站在随便一个角落做手里的事情,嘴缝上似的憋不出一个字。即使后面为了奖励变为帮里的江湖榜唯一上榜者,林三五也一样躲人群躲得很远,生怕沾上点什么,或又捅出什么大祸。

    也不知是休息不足还是常期被伤痛侵扰,他的心很是易碎,就算他同时是个非常自我的自私人。他知道自己特别在乎别人,于是又会离远些,越怕就越跑得远,但又发现离人群越久就越被别人讲,这样看不见尽头地进行循环。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为了这份奖励几乎把整条命搭进去,他要那些人知道自己是个强者,虽然看着衣衫褴褛了些,但他的链刃能在一瞬将他人性命收入囊中,他想让他们晓得自己不是个善茬。

    不过孙大夫是个例外,她完全不理会他到底在外有强悍,尽管嘴里会开玩笑似的让林三五送点钱给她购置新衣服。她是在林三五试探地发出邀请后自愿走完剩余步伐的人,在林三五表露出惹人厌烦的自我后,她只是用未忘记的花间游招式锤他,再继续坚定不移地留下。

    云泽也是个例外,但他是林三五始料未及的。想当初林三五半昏迷地趴在雨里,只是想让自己被水呛清醒些,再和往常一样拖着身子返回自己寝区,却未想这位同帮会将他带回寝室,甚至有替他疗伤之意。

    林三五把石子从创口挑出时,湿漉漉的男子举着烛火蹲在榻旁,他如临大敌地绷紧全身,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肯定是吓到了,林三五在心里苦涩地想,但那会儿的他实在别无他法,这些石子若继续留在血rou里定会使他生出炎症,到时自己都不知能否撑过去。

    男子目光闪动地注视着林三五露出的腰腹,半晌,他问林三五,以前都是林三五自己缝合伤口的吗?

    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战栗和颤动,林三五思绪几乎要沉入湖里,但仍旧提起声音回复。对方看着并不大,给林三五的感觉就像阁里头刚来江湖的小年轻,虽然早就见过伤得差不多的人,但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表现出抗拒。

    还是赶紧借个针线把伤口串好吧,林三五想,可惜并未如愿。

    年轻人的手法不像林三五窥看过的医者的那种缝合,也同普通缝纫有很大区别,只是那天林三五实在疲乏,很快就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林三五久违地做了一个梦,也久违地在梦里看到光:虽然现实中他只是瞥过几眼年轻人的容貌,但梦里却能清楚看见对方用湿润的双唇抿住一条细线,再把线头穿过针孔,剪掉被唾液濡湿的小段后才往针孔那系上结。

    视线朝上移是年轻人的鼻子,高挺标致,有点像林三五见过的山峦。最后是因要为他缝合伤口而垂下的眉眼,林三五一时忘了唐小柯那些话本里的描写,他看见了一小撮烛火在年轻人的眼底盈盈跃动,只一刹那,他失去所有了思考。

    烛火在黑暗里本该让人感到刺目,偏生年轻人的双眼又染着些湿润,让里头的光亮多了几分朦胧。相较烛心色泽浅淡的晕影扩散,微弱的光循著周围纹路流淌,使那双眸子看上去尤为剔透——不像人眼,更像是被阳光笔直穿透、照出其中脉络纹理的上好美玉,只是这美玉未被世间发掘,仍安静地沉在清澈见底的溪流下。

    也许那真的是美玉呢?林三五想,其实在刚才的任务里他就不慎落入流水,只是沉底后恰巧看到了这样一对珍宝,幻视成了谁的双眸。

    醒来后林三五留下报酬便匆匆离开,他走得慌乱,生怕被对方看见自己的神情。梦里是自己对一个不相熟之人双眸的幻想,林三五害臊得几乎不能自己。

    直到与年轻人交换了代号,除被“捡尸”外又接触了几次,林三五才发现对方也是不怎么理会其余人目光的性格,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说和做。但与自己的过分在意以至于只能捂住双目双耳不同,云梓是用一种豁达而包容的姿态接受一切,与之相对应,云梓认为别人也不应当因为他做与说了什么而觉得怪异。

    若世间只有对错之分,那云梓就有可能给出第三种答案,只是他平日不行出格或张扬之事,给人以温驯之感。

    黑暗中持续摇动的烛火,秋日里斜阶低飞的蛰萤,又或者不加以想象仅仅是直视着那双眼——在林三五为数不多的清醒里,只要对上它,自己就会想起那个梦,从而感到心口发胀。这样的感觉很不好,林三五拧紧眉头,跟中了迷药似的。

    尽管给梦境中的双眼增添了太多从话本里学到的形容,但林三五深知自己的确是被人眼眸所吸引,从而一步步地将视线落到云梓身上的其他方面。云梓并非林三五区分梦境与现实的界线,却是他在逃离死亡后能给予喘息的明处,尽管将自己暴露在光亮下的感觉让他气促胸闷。

    “别发呆了混账凌雪阁,快些趴着,我要给你检查别的地方。”

    孙大夫一手压在林三五尾椎骨的部位,一手握住他的脚踝,让膝关节向后屈成了一个比较大的角度。修习离经易道的女子向上提起他的脚踝,让膝盖骨高于林三五的臀部后继续问有无疼痛?林三五说没有,然后听着指挥,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把身体摆成各种姿势让人来记录他的身体情况。他猜想,要不是不允许,孙大夫一定想把他从头到脚都拆开来,从一根根骨头开始检查。

    “托了你的福,现在我给人治病疗伤可谓得心应手。”孙大夫揶揄,林三五用鼻音不轻不重地应答,睡眼惺忪地将脑袋埋进枕头。

    屋外秋意渐起,凉丝丝的风吹拂着挂在窗上的小纸人,林三五趴在软榻盯了小纸人好一会儿,然后扭头转向正在研磨新药的孙大夫,懒洋洋的声里是散不去的疲乏,“窗户飘动的那东西是什么啊?”

    头顶莲花的小红人似乎也听到了疑惑,它冲林三五的方向飘起,摇动扫帚的模样像在和他问好。

    “人家叫’扫晴娘’。”孙大夫翻着白眼走到红纸人旁,她似乎拿了什么东西给吊着纸人的绳子固实,语气带笑,“先前看诊时遇到了位西凉姑娘,那几天雨一直下,她就剪了个这样的纸人给我,说用来祈祷雨止天晴。可不,才挂上它没多久老天爷就不下雨了,真是灵验!”

    西凉啊……林三五眯起眼,他的刘海又长长了,有的在风吹时会扎到眼睛,让人很不舒服。“以前我去过一次西凉,差点就在那住下了。”林三五说,他没提自己过去曾被父母卖给了满脸胡子的西汉商人,险些就成了那边贵族的奴隶。

    孙大夫用笔在人头顶敲了敲,“是是是,我们的大英雄什么地方的任务都接过。”说完她嘀咕着“怎么还有人下单下这么远的地方,也不考虑下接任务的……”,自顾自地抓着一本爬满字符的医书走到柜子前抓药。

    “不是什么大英雄,别这样叫我嘛孙大夫——”林三五拖长声音。

    “就叫就叫,你啥时候让我省点心,我再换个好听点的。”

    TBC